“你想说什么。”见林栗的语气顿住，金女士第一次追问。
林栗避开这个话题，笑了笑道：“还是说说别的吧，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为什么要逃避呢，或许我们真的会死。你刚才问了我这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如果你出不去，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林栗道：“我的人生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我分辨不出哪个才算得上是最大的遗憾。”
金女士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林栗觉得很吃惊，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事情，金女士怎么会知道。
金女士道：“我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想法。”
“那好吧，你说说看。”很多时候，林栗的说话方式都还是很冷静的。她不会在没有听到结果之前，随便的妄下定论。
所以，她决定事先听一听金女士的说法。
金女士在心中整理一番，说道：“你第一个遗憾，是你没有跟蒋默川那孩子修成正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深爱着他。可是你知道么，你们两个人其实并不合适。”
“我没有要你谈论这个话题，你只要说出你认为我应该会有的遗憾就好了。”林栗不喜欢任何人对她和蒋默川之间的关系评头论足。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人能这样做。
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在无形中开始有些体谅她的母亲。
或许当年，金女士爱着的那个美国男人，也正如林栗爱着蒋默川一样的坚定不移。
“第二个遗憾，你没有见到你爸爸的遗体，你觉得如果就这样死掉，很对不起你爸爸。”金女士或许是真的能理解林栗的。
毕竟，林栗的确是她的亲生女儿。
知女莫若母，这样的话，一点都不虚假。
林栗没有否定金女士的说法，亦没有任何表态。
于是，金女士继续说道：“林氏集团垮台，对你来说，一定也有不小的打击。如果不能重振林氏集团在S市的威望，你也一定会觉得很遗憾。所以，这是遗憾之三。”
“哦？”林栗听得有些入了神，但同时又浅浅一笑道：“其实这些，只要稍微了解我现在这些情况的人，都能看得出我这种遗憾。这不算什么，也不能证明什么。”
金女士也笑了笑道：“但最后这个遗憾，一定是很少人知道的了。”
“我还有遗憾？”林栗问。
她转脸看着金女士，哪怕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之下，她仍然那样专注地看着金女士，脑海中勾勒出金女士的每一个轮廓和音容笑貌。
金女士沉默片刻，声音哽咽道：“算了，这个遗憾，让我们一起来承担好了。”
“你指的是什么？”林栗却是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懂金女士的话。
金女士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好好的问问自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问问自己？”林栗照着金女士的话做。
她扪心自问，问了很多很多的遗憾。
可最大的遗憾，始终离不开与蒋默川的感情。
而其中金女士没有说明的遗憾，其实还有更多更多。
比如，她还没有打败何景倩。
比如，她还没有看到小诗长大成人。
比如，她现在没办法从这里离开……
这些，都能算得上是一种遗憾。
“你知道答案了么。”好像是已经入夜了，外面传来一声声狗吠。
世界是那样的寂静无声。
好几次听到外面有风吹落叶的声音，看起来，像是在某个深山里面。
“砰砰砰！”突然，头顶上的那个小窗外面，传来一阵阵拍打铁皮的声音。
“喂，里面的人听着！”是那个沉闷的声音。
林栗大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
外面的男人道：“何总已经交代了，如果你们不说出那份文件的下落，先饿你们个三天三夜，要是你们不想受苦，现在就把文件老老实实的交出来。”
林栗这倔强的脾气，无论何时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威胁。
她大声回应道：“也请你转告你们的何总，就说，我林栗就算把这条命搭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向她妥协，绝对不会亲手把任何东西交给她，你劝她死了这条心！”
此言落定，小窗外的男人沉默了良久，像是离开了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用一根很长的绳子，从上面放下一托盘的饭菜。
闻到刺鼻的菜香，在这种饥肠辘辘的时候，很多人都容易动心。
林栗咽了咽口水，仍然固执地说道：“别白费心机了，就这点东西想打发我林栗，你们也太高看我了。”
“林小姐，很多事情，也不要看的那么重要。如果一个人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那男人换了个花样，开始劝说林栗。
林栗呵呵冷笑，“别说了，我是不会说的。你也不用白费心机，何景倩那种人除了用钱收买人心，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当你失去利用价值以后，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外面的男人终于不再说话了。
世界，再一次变得安静。
他没有将菜饭带走。
菜肴的香味，一直在小黑屋里蔓延。
金女士突然开口道：“就算是要斗争下去，也要吃点东西。不然的话，你连跟她斗的力气都没有，你又怎么可能赢下这场战役。”
“战役？”林栗鄙夷一笑，“就凭何景倩，她凭什么跟我斗。她这是人多欺负人少，要是单挑的话，我不见得会怕了她。”
“你一个女孩子，张口闭口就是单挑。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而法律保护的是哪种人，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金女士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林栗也没有再多作争辩，叹息一声道：“算了，我们其实也谈不到一块儿。你有你的想法，你要是饿了，你吃吧，反正我是不吃的。”
“那好，我吃。”金女士竟然真的从林栗的身边挪开，缓缓靠近食物，一个人在漆黑的环境里摸索着吃下了那些东西。
听起来，金女士吃得很香。
林栗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如果不是我在这种时候跟你相认，或许你也不会跟我一起吃这些苦了。对不起。”
“傻孩子，我们是母女，你不用跟我道歉。”金女士吃好了，再次坐回到林栗的身边。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背弃林栗，食用何景倩送下来的食物。但林栗突然觉得，金女士如此淡定，或许她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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