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细弱下来，陶慈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源柏寒望着胸口那一滩水渍，皱了皱眉，叹气下了床，附身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哭够了没？起来，帮你洗头了！瞧你头油的。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女人。”
陶慈止住了哭，眼角含着泪花愣愣地看着他，心想：我头油，你还不是摸了半天。
源柏寒锐利的眼神眼眸看了她很久，似乎能看穿她心里想什么。
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叫她莫名有些心虚，明明不爽的人是她，怎么他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扭转了局势，自己又处于弱势方了？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走进洗漱间的，是他抱着她，还是牵着她，她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温热的水流冲击到她的头皮，她满足的叹谓了一声，才晃过神来。
他是个讲究生活细节的男人，即使只住院几天，洗漱间里的洗发水和沐浴乳他也方方面面的考虑到，全部都备的是家里惯用的牌子。
熟悉的薰衣草香味环绕下，头皮上传来陌生的触感。他的手指纤细有力，指甲常年修剪干净，抓起头皮不痛不痒。
她弯着腰，低下头，看着瓷盆里白色泡沫被水流冲走，突然开口问，“你这么熟练，经常给别人洗头吗？”
源柏寒停下按摩的手，用花洒对着她的头冲刷泡沫，温润的声音被水声盖住了大半，“暖暖两岁的时候丧母，她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说呢？”
这一瞬间，陶慈想起养父。小时候，养父给她洗头的场景。
养母对她一般，不苛刻，不喜欢。是养父坚持要收养她。所以她小时候的起居，都是养父一手照顾的。
当时她就想，将来她结婚了，一定把欠爸爸的债通通还给自己的子女。她在爸爸身上感受的温暖，通通给她的孩子，甚至更多。
只是，没有想到，她第一个孩子……
陶慈摸了摸肚子，露出苦笑。
源柏寒察觉到她这一举动，手下的动作微顿，没等她说什么，便扯下干毛巾把她的湿发包裹起来，“出去，吹干再睡。”
陶慈没有异议，跟着他来到向阳的地方，一屁股坐在阳光下，浑身暖洋洋的。他站在她身后，手中的吹风机不远不近地对着她的头，他以手代梳，一边抓一边理顺她的头发。
她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白云从东边一顿一卡地往西边爬行，只觉得时光都静止了。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说了句，“你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倏忽，源柏寒眸光一滞，摸着如丝绸的秀发，眉目柔和了下来，“那要看对象是谁了。”
陶慈手指摩挲着藤椅编织的纹路，假装没听懂，淡淡道，“那你，喜欢孩子吗？”
源柏寒没有立即回答，他身关上电吹风，走到陶慈面前，蹲下，用眼睛细细描绘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半响才打了个官腔，“看情况吧。”
不肯定，不否定。
是怕刺激她什么吗？
陶慈笑了笑，恨不得把徐朝阳说的话脱口而出，问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却怕破坏了此刻这难得的静谧，更怕他的回答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她哼唧了一声，不再理他。
嗡嗡的震动声，在静谧的房内突兀响起。
源柏寒起身，走到床柜头，拿起手机，看见来电之人。他潜意识里看了看坐在飘窗前的人，看她没有好气地转过头，才往病房外走去，接通了电话。
“源少，有线人举报，说赵俊订了三天后的船要偷渡去HK。那孙子，穷途末路了。你看，我们抓人呢，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墨阳不着调的声音响起。
源柏寒一怔，视线不控制地往陶慈的病房看去，明明看不见人，只是一扇门。
对那条狡猾的大鱼，他恨不得碎尸万段！可是比起报仇，似乎已经有更重要的东西占据了他的内心，主导了他的思维。
他沉吟了许久，想到赵俊对她的伤害，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抓人。”
“……”墨阳虽然是疑问，心里却是有答案。然而，此刻听见截然相反的答案，不由愣了愣。源柏寒那种老僧入定的人，居然比他都没耐性？
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墨阳再次劝道，“源少，你想清楚。那孙子，就是逃到HK，也逃不出我们的控制，翻不出什么浪花。现在抓人，不是前功尽……”
“不用多说。我只要他死！”源柏寒挂断了电话，紧捏着手机边沿。
“寒哥哥，你来了？”宋芮刚包扎好伤口，打算回来找陶慈算账，却在门口撞见了源柏寒，不由小跑了起来。
源柏寒盯着她受伤的胳膊，半响没说话。
宋芮被看的发毛，深怕陶慈恶人先告状，让寒哥哥厌恶了自己。苍白的小脸挂着虚弱却温柔的微笑，“寒哥哥，怎么了？”
源柏寒把手机放回兜里，在走廊的塑料排凳上坐了下来，眉目温和，浅笑着，“怎么受伤了？”
他长腿长脚的往那一坐，明明比站着的宋芮矮了下来，却依旧给宋芮一种巨大的压力。
那种压力下，她不打算，也不敢撒谎。
“我和陶慈说了手术的风险，她有些激动……”宋芮垂下眼睑，声音带着歉意，“我并不知道，陶慈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以为她知道的。”
“是吗？”源柏寒想起陶慈刚刚提到孩子的话题，心中也有了大概。恍惚回神，他笑意浅浅，带着那么一丝疏离，“那她怎么会无故迁怒在你身上？”
宋芮不知道陶慈说了些什么，但看源柏寒的反应，陶慈应该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
陶慈想要测试自己在寒哥哥心里的地位，所以伤了她，却不为自己辩解。不就是想看看寒哥哥的反应吗？
宋芮顿了顿，愧疚之意更深，“我听说陶慈的事情，心里很难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对她有偏见，觉得她一个……落入过风尘的女人配不上你，我也不会把外公的手机号泄露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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