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得这样慢？”李嫣撩起车帘，朝着赶车的笨猪问。
陈三郎骑马在旁，侧头过来，说：“今日街上人多，走得慢些稳妥，不惊到路人，娘子也能坐得舒服些。”
笨猪笑道，回头看李嫣，说：“我家公子想得周到吧？”
走得这样慢，走着去都比较快吧。
李嫣看到婢女新巧在车旁跟着走，压低了声音对笨猪说：“我们先不去书斋，这牧州城里最大的当铺在何处？我想先去一趟当铺。”
她神情诡异，似乎是不想给人知道，笨猪看了看车边的婢女，心领神会。
“姑娘，你若是不想给她知道，你只把东西给我，我去替你当了来。”他说。
这样也好。
李嫣悄悄交给笨猪一个锦袋，说：“里头是一些首饰。”
笨猪藏到袖里，心中仍是疑惑，但是也不敢再多问。
不是才从蔡知州那里拿了一千两银子，怎么又要典当首饰。
陈家的马车走在路上很显眼，行人纷纷侧目，单见那马上的公子，已是一表人才，俊秀非凡，再从这撩起的车帘得已窥见李嫣的相貌。
众人皆问，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这样好。
莫不是陈家要说亲了吗。
“姑娘，街上路人繁杂，还是把车帘放下来吧。”新巧提醒道。
李嫣将车帘放下来，在车内闭目养神。
那依云楼之上，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个个生得好，穿得华贵，惹得下边的少女纷纷往上望去。
“唉！蔡十七，你看那是不是陈家的马车，那车前面骑马的，是不是陈家三郎？”一个公子哥问道。
“是啊，果真是陈秀！蔡云齐，你不是刚拜了他爹陈文一门下吗？怎么不请他一起上来，与我们喝酒作乐？”有人问道。
“今日是那阳荣侯的书斋开业，我们哥几个是不是也去看个热闹？”有人接话说着。
“算了吧，那陈家清高得很，哪能看得起我们？别去了自找不痛快。我看，我们之中，也就是云齐兄能在他陈家有些面子吧。”
蔡云齐得意得很，走到栏杆边，往下瞧了一眼，吩咐小厮道：“去！打听看看，那车里坐的是何人！”
只要不是陈家的老爷们，他就敢下去请陈秀去。
清高什么！
有什么可清高。
如今他与陈秀都是同学，可是平辈，还怕请他不来？
小厮下去奔走打听一趟，赶紧来回报，“公子，车里似乎是个女子，路上还有人在讨论呢，说是个美人。”
“不可能！”一个公子哥说：“肯定是弄错了，陈秀怎么可能带着美人，他清高得很，一向不近女色，还有传他好龙阳，莫不是亲戚吧。”
“我看也是，或许是陈家的姐妹。”
“呵，他陈秀带着一个美人？”蔡云齐从袖里随意掏出一颗碎银子，丢给小厮，说：“下去，把陈秀给拦住，告诉他，我们哥几个在上面喝酒，请他上来！”
小厮得了银钱，满脸堆笑，走路生烟，一股脑飞到那车马之前。
“陈公子，停下停下！”他喊道。
陈三郎赶紧勒马而止，指着小厮问：“为何挡道？”
笨猪也连忙将马车拉住，免得撞到人。
“你这人，怎么直冲到人前面来，会不会走路？快让开！”他喝道。
小厮行了礼，满脸堆着笑，道：“陈公子，恕小的莽撞无礼，我家公子在旁边这依云楼上设宴，想请公子上去一聚。”
“你家公子是？”陈三郎问道。
随着小厮所指方向看去，这楼上的少年儿郎众多，他并不认识。
“我家公子是那知州家的十七郎，蔡云齐。”小厮说着，见陈三郎还是一脸困惑，便补道：“我家十七公子才拜了陈公子您的父亲为师，与您算是同窗之好。”
陈三郎望向楼上，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滚金缎圆领袍的人冲他挥手。
“我不认识什么蔡家公子。”他淡淡地说。
“唉唉唉，陈公子先别忙着走！”小厮急了，“怎么能不认识呢？我家公子可是与您一起读书呢？”
“或许一起读书吧，与我读书的人多了，所以我并不记得。”陈三郎认真说。
听他口气认真得很，但讲出来的话却像是在逗人玩。
怎么有这样的道理。
小厮急得去拉他的马绳。
“怎么了？”李嫣醒来，见车停住了，便掀开车帘问道。
随着这车帘一开，依云楼上的众人，也皆呆如木鸡。
“天也，陈三郎果然带着一个美人！果真是美！”有人叹道。
“云齐兄，原本你家那十八妹还算得上牧州第一美人，我看往后这位置要让人了。”
蔡云齐只是看了一眼，心潮澎湃，众人说话之间，他早已匆匆走到楼下。
此时小厮拦不住陈三郎。
陈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些。
蔡云齐下来，只能看到马车的背影，他急得踹了小厮一脚，立刻大喝道：“快快！牵我的马来！”
有了方才的拦车，笨猪恐怕再拖下去，横生枝节，往马上甩了几鞭，马车走得飞快。
“等等！”蔡云齐策马在后追着，“陈三郎！等等！”
美人啊，要再见一眼美人，只怕这追不上便要错过了。
路上行人多，人声鼎沸，陈三郎没有听到他在后面喊。
“让开，让开！”蔡云齐驱赶着路人。
见他身穿华服，又生得俊朗，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他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心下一急，拿起弓，从马上的箭筒取箭，往那马车上射了一箭。
“杀人啊！”街上行人纷纷叫唤起来，四处奔走躲藏。
那箭稳稳当当地插在陈家的马车之上。
“砰”地一声。
李嫣在马车里惊了，她侧头看，眼前便是一个锋利的箭头，已经没入马车的木板里。
“先停下！”她喊道。
陈三郎与赶车的笨猪皆是大惊。
有谁敢当街用箭射他陈家的马车。
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车马都已停下，路上的行人也都跑光了，蔡云齐很满意。
他蔡家本是武官起家，虽然到了他父亲这一代，都是出的文官，可骑马射箭都是自小便要练的。
蔡云齐得意洋洋，驾着高头大马，缓慢地朝着陈家的马车走过去。
李嫣让笨猪将车调过头来，才撩起车帘，便看到一个少年，身穿红色圆领袍，骑着白马，缓缓而来。
好浪，有几个男的大白天穿红色出来。
以为自己是新郎官吗？
李嫣站到车厢外，高声问：“是你用箭射我的车吗？”
蔡云齐见她站起，亭亭而立，好身段，好容貌，只看呆了，点了点头。
只等他点头这一下。
李嫣笑了，举起手中的小弓，拉弓，放手……
一只小木箭飞一般朝着蔡云齐的脸而来，他慌得侧开，却摔下马来，一身华丽的锦袍上全是土。
“公子！公子没事吧！”几个小厮奔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血！公子！你的脸！你的脸划破了！”小厮颤抖喊道。
老天，这可是他们夫人的心头肉，此刻他受了伤，等会儿去，他们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
蔡云齐捂着脸，看着地上无头的小木箭，嘴角渐渐扬起来。
他被小厮扶起。
他仰头看着站在车上的李嫣，只问：“这位小姐姐，莫不是想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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