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源与江许诺从红粉西巷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巷子口，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都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其中有懂的，多看了他们两眼，都摇头轻叹。
他们二人眼眶乌黑，满身酒气，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被掏空了身子。
李茗源感叹，何止是掏空了身子，钱袋也空了。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他拍了拍江许诺，道：“江兄，你总算是没亏，我赔那么多银子，也值了。你瞧那璐璐姑娘，看你走了，不停地说，让你下次再去找她，你厉害啊！”
江许诺摸了摸身上的伤，仿佛昨夜是跟狗睡了一觉。
京城的姑娘一点也不温柔，会咬人的，可凶了。
不过看李茗源羡慕的眼神，他也不便多说了，就如此吧。
其实他什么也记不得。
他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头也痛，浑身都痛。
“走吧。”李茗源道：“找个地方，填饱了肚子再回去。”
江许诺点点头，跟着李茗源走，行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市里，他想起那屋子的惨状。
“蒙将军怎么早早就走了？”他问道。
“那个呆鹅，谁知道他哪根筋不对。”李茗源道。
他的脑子里，也回想起刚醒来时屋里的场景。
满屋的碎布，把他盖了起来，屋里所有能撕碎的，都碎了。
幸亏那些布不是白色的，否则可怕了。
后来老鸨算账的时候，听龟儿子说，蒙钺昨夜就走了。
这该不是他干的吧。
这呆鹅，莫不是疯了。
两人走到了一个小面馆。
江许诺看着端上来的汤面，零星几点葱花飘在清淡的汤上。
他苦着脸，道：“就吃这个啊？”
李茗源抖了抖荷包，道：“知足吧，你想想昨夜你的三个姑娘。”
江许诺头疼欲裂，酒的后劲还没过，喝茶都是一股酒味。
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要了三个姑娘。
昨夜都干了些什么了？
可惜啊，懊恼啊，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唯有手里还留着一根碧玉簪子，可那看上去，却是男子用的。
暖暖的汤面下肚，面馆里，其他人的闲话不断传进耳朵里。
整个京城，不是在讨论逸王的婚事，就是在讨论平云郡主的婚事。
这些江许诺都没兴趣听。
后面一桌所说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英雄大会，我们兄弟都想去见识见识，你们意下如何？”
“你们不会真的相信江百草会把水灵芝拿出来吧？他的当年在江湖上，可有个绰号叫江狐狸。”
“我也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能，我觉着，水灵芝是其次，江庄主的主要意思，是比武招亲。”
“哦？那你说说看。”
“你们想啊，这水灵芝是给比武拔得头筹之人，而此人，又必须与江家孙女结亲，这说白了是什么啊，就是入赘呗！”
“入赘他们江家，那水灵芝不还是算他们江家的吗，有何区别。”
“照你那么说，江百草此举，只为了给他孙女找个夫婿？”
“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江庄主还有个孙女。”
“没听过也不奇怪，江家向来闷不吭声，多少年了，都不插手江湖之事，若不是此举，我还以为他们江家后继无人，销声匿迹了呢。”
听到此处，江许诺吃不下了，重重地放下筷子。
你奶奶的，你懂个屁，后继无人？你爷爷我在这儿呢！
他自己在心里骂道。
李茗源疑惑地看着他。
江许诺安静地坐着，听那些人的话。
“我想啊，需要用水灵芝的名头来招婿，这个江家小姐，只怕……”
“什么啊，快说。”
“只怕有问题。”
“不是呆子，就是傻子！”
“胡说，英雄贴上有画像，我看了，样貌真是国色天香。”
“连这你们都信啊？我可不信，如此美人，会需要这样招婿？肯定是个人人嫌弃的丑八怪。”
“就算不丑，也定然有毛病。”
“依我想啊，丑点傻点也没什么，能得到水灵芝，管她呢。”
“我觉着也是，黑了灯，不都一样嘛……”
“嘿嘿……”
江许诺紧抿着唇，他下垂的唇角，透出愤怒来。
可恶，你们这些嘴碎的杂种，我要撕烂你们的嘴。
他咬着牙，刚要拍桌而起。
李茗源就握住了他的拳头，高喊道：“小二，结账！”
而后扔了银子，硬是拉着江许诺走了。
“江兄，你疯了？”李茗源道：“那是些江湖人士，不好惹的。”
“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要撕了他们的嘴！”江许诺道。
“他们说什么了，我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啊。”李茗源道：“听他们这样分析，那英雄大会是有古怪啊……你怎么了？昨日我就看着你不对劲，那个比武招亲的姑娘，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江许诺道。
“是你的心上人？”李茗源道：“她叫什么？”
江许诺看着他，想了许久，才闷声道：“江蓠。”
李茗源忽然想到，江许诺也姓江，这江蓠也姓江，不过……
父亲的书信里说，江许诺是江洲人士，跟苏州的江家，应该没什么关系。
……
“哥，我打听到了！”
冷易文满头大汗，生机勃勃地跑上山寺。
冷博文正带着一群少年在练武，他挥拳嚯嚯，臂下生风。
一群少年看的是目瞪口呆。
官府的人力有限，而流民越来越多，只因听说此处有冯老板在免费施粥放药，周围的流民都聚集过来。
为了维持秩序，冷博文把青壮年都召集起来，组成一个自卫队，夜间巡逻，白天帮着冯老板维持秩序，看护药材与粮食。
短短几日，他就办得有声有色。
冷易文冲开人群，手里也拿了一张英雄帖，高喊道：“哥，瞧，我打听到了！你快看看。”
冷博文收起拳，有些激动道：“打听到她的名字了？”
他不是没问过冯清，只是无论他怎么问，冯清都守口如瓶。
冷易文大喘气，把手中的英雄贴递过去，道：“这是我在城门的茶寮捡的！是个大汉子不小心掉的。”
“江蓠。”冷博文道：“她叫江蓠……”
骆义山把英雄帖夺过来一看，疑惑：“这是她？”
上面的画像，与她一点也不像。
冷易文道：“我听胖妞说的，她家姑娘七月十五要比武招亲，你看上面的日子，能有几个姑娘同时在这天比武招亲啊，肯定是她！”
“大哥，你去吗？”骆义山问。
冷易文叫道：“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冷家祖传的枪法所向披靡！”
冷博文低下头来，什么枪法，说到这个，他觉得对不起祖宗。
生活所迫，为了给弟弟买药，他把祖传的长枪给当了。
如今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拿什么去跟人比武。
赤手空拳，单说那个胡人少年，他跟人家都过不了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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