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忠想了想，终还是摇头：“老奴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沈愿正要回答，可猛地喉头一甜，嘴里竟呕出血来。
陈国忠急得要喊太医。
沈愿制止了他，已然对此习以为常，不放心上：“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里，沈愿没再去看连笙。
“皇上还需保重身体，当日您……”陈国忠叹了口气，“您为了救治身中剧毒的娘娘，连续三日用了自己的心头血去做药引……”
沈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陈国忠便缄口不言了。
连笙醒过来后，后来因为体弱，加之受了不少的刺激，太医都说，原本那个孩子几乎都是保不住了的。
可她身子弱，强行引流，只怕会一尸两命，母子两人都活不下去。
沈愿怕得很，便每隔七日，又取一次自己的心头血，偷偷地放在给连笙熬的安胎药里。
为了连笙，为了他的私心，他只能让连笙将孩子生下来。
前阵子前朝事情多了起来，沈愿忙得昏天暗地，旧疾复发，几乎连朝廷的事情也放下了，却独独没忘记要给连笙准备心头血。
他病得严重，形容枯槁，哪里敢去吓她呢？
沈愿依旧只是微笑着，口头应承着陈国忠的话，可全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太医说我这几日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阿翁，我想去瞧瞧她。”
“就瞧一眼。”
他已经尽力按捺住自己的思念了，可每每只要心头一疼，连笙的音容笑貌，便总是会窜入他的脑海当中。
他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牵扯，只是这样想着，沈愿便不觉地露出微笑来。
夜里，陈国忠给连笙送来了安胎药，见她还是躺在那孔雀椅上，不由得提醒：“娘娘，小心着凉。”
“阿翁，我不喝了，那药苦得很。”连笙难得的孩子气，“我夜里喝了总睡不下。”
“娘娘又任性了，这药不喝了怎么成？太医嘱咐过的，务必得每日按时吃药。”
连笙便以掌推却，鼻子努向一边：“可今日，是我的生辰……我不要吃药，阿翁留下来陪陪我就好。”
说是陪，可陈国忠年纪大了，也不敢轻易在连笙跟前提起什么来，生怕惹了她不开心。
虽是她嚷着要人陪，可最后不过半个时辰，连笙便已呵欠连连。
陈国忠看她熟睡过去，一呼一吸渐渐平稳，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准备请门外的沈愿进去。
沈愿不肯：“我在外面看她就好，她身子不好，若是沾染了病气，又不知道要怎样难受了。”
“可外面天冷，您身子……”也禁受不住啊。
陈国忠没说完，因为沈愿眉头一皱，放眼看去，是连笙被子下滑了半寸。
她嘴里咕囔了几句，翻过身去。
沈愿怕她受凉，一时忘记了自己的顾虑，慌忙跑了进去。
他才发现有些多余。
屋子里暖和得很。用的是宫里最好的炭火，地龙充足，倒是他在外面带了冷气进来。
沈愿露出懊恼的神色来。
可连笙安睡的面容，却让他一时不忍就这样离开。
他趋步靠近，放轻了脚步与呼吸，视线落在连笙眼角的一颗晶莹上。
她没睡着。
可沈愿没喊她，只是轻声吩咐了陈国忠，准备了些粗简食材，在屋外自己动起手来，做了一碗长寿面。
里面有两颗蛋，相互依偎着。
等了很久，榻上人儿没有反应，外边风雪刮得更凛冽了些，声音在空寂的殿宇中格外清晰。
沈愿将她眼角泪珠儿吻住，与陈国忠附耳道：“面便热着吧，她醒来后，便给她吃，就说……是阿翁你的心意。”
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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