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峰听着信赶到的时候皇极殿已经吵起来了。
刚踏进大殿就被周霁云扔了一脑袋折子，这砸在额头可不轻当即就红了一片，裴峰倒是浑不在意跪下请安，趁着捡折子的时候看看内阁几个老大人膝前的碎瓷片就知道自己已是得了便宜。
“裴峰，你先看，看完了说话。”周霁云砸完了手边能砸的东西也没顺气，实在是太可恨了。裴峰来的一路已经大概听殿外伺候的小太监说了事情原委，可皇帝让看那也得老老实实的再看一次。上奏的折子前后都是些亲君的废话，一言概之就是福城的银矿乱了。
“皇爷，奴以为该即刻派人往福城去。”裴峰和马醇对视一眼就懂了，这几个老大人恐怕又办了蠢事。
“裴峰你说得轻巧，谁去呢？你是内宦本不该出宫，朕让你领着北镇抚司已是无道，现在又让你去福城咱们爷俩可算是昏聩成一团了。”这话说得内阁几位脸都绿了，没见过还有当着人面就告状的，偏偏告状的还是九五之尊。
“皇爷言重了，奴不敢。”裴峰知道这事肯定得落到自己头上来，马醇鲜少出宫外头的官官相护周霁云篱笆没扎稳现在还信不过，挑来挑去也就自己这个有实权的大太监能替他跑一趟。
“行了行了，少给我打哈哈，这次过去可不是玩的，你给我把差事办漂亮了，多带几个缇骑去万事小心。”这话说得几个内阁颜面扫地，裴峰还没到的时候圣上训斥道既不让裴峰去那就提溜几个能去的来，偏偏这回是去剿匪，便是把人推出来了一个不好也不过是去送死，最后面子丢了差事还是归了这群内监。
“立马动身？这还没出年呢就是要走也得让人收拾东西吧。”徽妍这两年很少见他接这样的急差事，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也顾不上说什么只好先给他收拾衣物用具。幸好宫里的东西齐全，偶尔少了一两样也能从马醇那头先拿上。
“公主别急，我这儿用不着带什么。”裴峰按住满屋子乱转指使太监宫女恨不得把整个屋子都给自己带上的丫头，按她这么收拾自己非得带上两三个马车坠在后头不可。“几个贼人只不过来去路途费点功夫，很快就回来。”
“我都学会做元宵了。”还有三天就是元宵节，京里到时候有灯会，徽妍都已经想好了那天自己给他煮元宵吃，吃完了就能缠着他带自己出宫去逛灯会，被他拉着手徽妍瘪嘴不高兴的说。
“妍儿听话元宵等我回来吃，可得做好吃了。”苏曲儿进来正好碰上自家督公温柔的抚摸着怀宁公主柔顺的长发眉眼舒朗不似平日那般不近人情，宫外头缇骑都已经在候着了，虽说不想怵裴峰的眉头可还是不得不上前提醒。
“行了行了，快走吧，弄得我这儿乱死了。”说是这么说，可把人推出去又想起忘了给他把药和护膝带上，只好追出去把一包袱的药粉膏子都塞到他怀里，半蹲在地上把之前做好的护膝给他系上，“这么冷的天路上也不许摘了。”见他不出声便抬头看看他，“听见了没？”不顾他勒得慌再紧了紧护膝，裴峰右腿上的肉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摸得出绵软无力，这几年保养得不算好徽妍有时躺在床上都操心着这事。
“知道了，公主的吩咐奴都听到了。”毕竟在宫门口裴峰不敢越矩拉着徽妍站起来又给她把腿上的薄雪都拍干净，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只看得苏曲儿牙酸，都是没了那物件怎么到了裴督公这儿比寻常人还更腻歪两分。
上马的时候苏曲儿在一旁候着，裴峰上马下马都没问题只踩马镫的时候得让人帮着把右腿塞进马镫拿缎带绑好，要不这一路过去实在是踩不住。“说说，福城那头什么情况。”
都说东厂番子行事诡秘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话纵然有些夸大但是也相差不远，早在三天前裴峰就收到信了，可这事自己不能说只好让人把这消息透露给胡首辅，只不过这几个老匹夫实在不顶用这么个消息用了三天才递进来。
“已经是乱了，叶胡二人带着帮苦力矿工闹，那头的县令知州都没当回事，现在又竭力压着，说不定督公到了地方他们还不知道已经捅到上头来了。”薛总旗这回跟着裴峰出去也是好不容易同指挥使求来的，这次若是把握住了说不得是要更上一层的。
“行了，走吧。”裴峰收紧了马缰皮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皇城根下摆摊卖吃食的小贩都恨不得抱着自己的家当往地底钻生怕冲撞了这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到时候鸡飞蛋打还没地说理去。
裴峰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众人皆知，兵部尚书发了加急密函出去，千万得在这瘸子到福城之前把信送到，不求有个什么作为但是千万不能把裴峰当禄蠹哄骗。北镇抚司与司礼监走了掌印之人安静下来凡事不出头，该记着的都记牢了等督公回来在算账，诏狱一下冷清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头变天了。
“怎么了，这裴督公出京了你就想起我来了？”和瑜被请进宫来玩耍，家里老王爷他们也都听说这事，不过倒是不像前朝那般捶胸顿足皇帝又重用了阉人祸乱朝纲祖宗不容。
“都知道了？”周霁云登基之后看重宗室，虽说有实权的不多但是也不像先帝爷在的时候那般个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所以现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这帮宗室总算不是个睁眼瞎了。
“老王爷说了，圣上就是败了家业那也是周家的家业，轮得着他们多话？再说这重用内监我朝哪个祖宗不是如此，怎么到圣上这儿就不行了。”老王爷也是圣祖子嗣，太监这事文人墨客看不起可宗室是用惯了的，只要能干活用谁不是用呢？平阳王早年据说也是个离经叛道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这话要是让御史听见了非得闹个没完不可。
“行了，听说你现在在家学规矩呢，到了我这儿好好松快松快，要不待会儿我给你住元宵吧，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徽妍脑子里全是裴峰那一摊子事想得头疼干脆不想了。
“这可难得，那我可得试试。”听着和瑜郡主应下来，苹儿和柳儿都松了口气，这几天万安宫上上下下可真是把这元宵吃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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