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刀戳向莫汉成，他脸上的神情迅速褪色，血液凝结。
他还站得住，嘴唇却白，惊骇回头瞪着冯素荷。
冯素荷嘴角浮过冷酷微笑。她像宣布胜利，对莫汉成说，“你可以问周景瑜，她知道，也看过孩子b超图。”又故意说，“孩子的b超图在周景瑜手上，她没有给你看？”
莫汉成的手放开周景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靠向灯柱，以免让自己跌倒。
周景瑜沉默不语，她一个人往前走，越走越远，脸上都是泪，眼泪无声无无息淌满一脸。
莫汉成努力克制，仍掩不住颤抖。
他微低着头，路灯从头顶打下，他的脸沉在阴影里，苍白而惊恐。
冯素荷扬起眉毛。“我们到附近找个地方，谈谈我们的婚礼。”
婚礼？
这两个字钻进莫汉成心扉，冷嗖嗖，他打了个寒颤。
冯素荷像没有察觉莫汉成冷漠，进一步说，“我要尽快结婚。”她说，“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我是怀孕而结婚，不想肚子大了被人看见才结婚。”
她的意思很明白，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要跟莫汉成结婚，只是，为了她的面子，她不想等肚子大才穿上婚纱。
莫汉成不发一语，雪花落在他的大衣，他的脸色如雪一样惨白。
雪纷纷扬扬而下。
冯素荷呼着热气，跺着脚。
她要换个地方跟莫汉成详谈。
她说，“我们先找个餐厅，喝杯热咖啡。”天太冷了。
莫汉成耳朵关上，像没有听见冯素荷在说话，在雪里，他走回车上，费了许多力气，才把汽车打着，缓慢把车子开走。
也不知是汽车原本熄火打不着，还是他根本思维成空白，不知如何发动汽车。
不过，汽车总算开动了。
漫天雪里，前面恍惚有个人影。
莫汉成连转头看看是谁，这个知觉都已麻木，眼晴只晓得盯着前方，不停往前走，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仿佛冯素荷是蛇蝎，停下来会被冯素荷逮着。
周景瑜认出是莫汉成车子，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眼泪扑簌簌。
电话响了。
她抹了把脸，擦干眼泪，清了清喉咙，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才接电话。
电话传来梁承跃温和声音。“翠枝答应了。”
还好有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周景瑜停下脚步，笑说，“真好，什么时候结婚？”一边说，眼泪止不住流下。
梁承跃声音顿了顿，过了一会，感伤声音竭力听起来欢快，打趣周景瑜说，“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周景瑜找个理由。“想免费蹭喝喜酒，”又说，“阿姨一定很高兴。”
梁承跃沉默。
他跟叶翠枝求婚，还未告诉母亲。
江采苹对他说过，叶翠枝是她心中理想媳妇，希望梁承跃跟她结婚，但梁承跃结婚方式，不是为了逃避周景瑜而结婚，必需是真心实意想跟叶翠枝过日子才娶她。
这两种结婚方式，有着不同。
真心实意结婚，梁承跃才会幸福。
为了逃避周景瑜而走进一段婚姻，在江采苹眼里，梁承跃结婚就是赔上自己一生幸福。
梁承跃想不到叶翠枝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他的求婚。
在他以为，叶翠枝猜到他心里另有一个女人，会拒绝，不拒绝也会逼问他，可是叶翠枝年轻，年轻的她认为男人对自己求婚，就说明梁承跃有心跟她过下去。
她觉得，求婚是梁承跃在这段感情里的诚意。
她这么爽快又兴奋答应梁承跃求婚，梁承跃对她更加内疚。
于是，他求婚成功送叶翠枝回去后，给周景瑜电话。
他说，“有空吗？”想跟她喝酒。
周景瑜抱歉。“我得过去看母亲。”
也不知为什么，得知冯素荷要跟莫汉成结婚这个时候，就想过去看母亲。
梁承跃黯然，让她代他跟路慧珍阿姨问好，然后，挂了电话。
周景瑜在路边截停计程车。
上了车，电话响。
接听，冯素荷高傲声音传来，“给你一天时间，尽快从莫汉成公寓收拾行李搬出。”
周景瑜二话不说把电话掐断。
不管她跟莫汉成是否分开，轮不到别人指手划脚，要求她怎么做。
雪融成水，地上都是污脏水洼。
司机对她说，“小姐，到了。”
下车，付车资，按门铃。
女佣来开门，对她说，“小姐你来了，太太心情不好。”
为什么？
周景瑜问，“刚才有客人？”
“大少爷来过，不知说了什么，太太把他哄走了。”
佣人虽有点多话，周景瑜也希望得知更多情况。
走到客厅门口，周景瑜望见母亲在窗前独坐，身影苍老，她一阵心酸。
她趋上前，拥着母亲。“妈妈。”
路慧珍收回望向窗外目光，看了周景瑜一眼。
她问，“怎么这么晚过来。”
不愧是妈妈，犀利目光在周景瑜身上扫了扫，周景瑜只好不露出破绽，勉强笑说，“我想你。”
“什么时候，变得嘴甜了。”
想到母亲一个人把她和两位哥哥带大，周景瑜把路慧珍拥紧。“妈妈，”她柔声说，“也许你不信，任何时候，我都想你。”
周景瑜今晚这么感性，路慧珍狐疑。
她把周景瑜扳开，定晴打量她。问，“跟莫汉成吵架？”
周景瑜心上滴血，脸上笑说，“妈妈，不要每次问我，都以为我们是在吵架，”又说，“我们不是小孩。”
路慧珍感慨。“你现在除了男人，还有什么？”她说，“只有男人的女人，生活所有事情，当然都只围着男人转，除了吵架，还有什么让你看起来神情低落。”
姜是老的辣。
周景瑜不由呆怔。
许久，她抹抹脸，脸上带着一丝恍惚微笑。“妈妈，别多想，我并没有不开心。”
路慧珍叹气。
她说，“那天我当着莫汉成母亲的面，让莫汉成难堪，他过后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路慧珍点点头。“不把外来受到的怒气转到女人身上，这才是这个男人的风度。”又问周景瑜，“你真的决定跟他？跟她母亲相处，你不是对手。”
对方有理没理都吵吵嚷嚷，难道周景瑜也要每句话都跟对方计较，跟着她一块吵吵嚷嚷？这成什么样子。
但现在，由得她跟不跟莫汉成吗？
这段感情，她已经成了被动。
她不能再接这个话题，谈得这么深入。她微微笑，吻着母亲脸颊。
路慧珍拍开她，站起来。“我跟罗有芸谈过，年轻人做事太冲动，他打伤朱蔡东是个误会。”为此，她请罗有芸吃了顿饭，以长辈身份说和，消解这件事情的矛盾。
周景瑜怔怔说不出话。
母亲会替莫汉成说话？
真让周景瑜吃惊，且感到意外。
路慧珍知她所想，她感慨。“不能失去儿子，又把女儿赶走。”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周星华执意让周氏集团上市，太让她失望，而另一个儿子周卓义常年在海外旅行，只得周景瑜在身边，现在老了，跟朋友见面，大家都无限感谓，养了孩子，到头来，孩子却不跟自己亲近。
周景瑜低下头。
这话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两个孩子都不能做到让她满意，但相比较，周景瑜除了莫汉成，其它事情都比较听话。
路慧珍略沉吟，转身背对周景瑜。她说，“你大哥刚才过来，他告诉我周氏上市，上面批文已经获准了。”
周景瑜看着母亲。
到这时，路慧珍也不能再反对周星华，事情已成定局，刚才把周星华怒骂一顿，也只能希望上市筹到更多资金，把衰老的周氏带出困境。
周景瑜浑身冰冷。
她只觉得，她的世界一点点在崩塌。母亲和周星华不相信张泽宇对周氏怀有目的，相信张泽宇，而她相信莫汉成，认为张泽宇当初投资周氏帮忙，是为了以后拿下周氏企业。
想到此，她不能倒下。
她要是倒下了，像以前那样崩溃，在鹿港小镇待了半年，母亲以后要是知道真相怎么办。
她不能让一个老人，独自面对辛苦创下的事业被别人拿走。
这太残忍又太残酷。
她陪了母亲一会，心情复杂回到公寓。
打开灯，酒味扑鼻而来，地板酒瓶东倒西歪。
来不及皱眉，就看到莫汉成坐在地上，紧盯着面前地板那张孩子b超图。他一口一口灌酒，眉宇阴郁。
周景瑜望向几个房间，一片狼藉，莫汉成为了找这张照片，翻遍整个寓所。
周景瑜脸口被狠狠捶击，默默收拾凌乱的房间。
走到莫汉成身边，捡起地上空酒瓶，莫汉成忽然抓着周景瑜手臂，一个用力，把她扯下坐到地上，不等她反应过来，莫汉成疯狂扑向她，吻覆上来，疯狂亲她。
他卷进她她唇腔，肆意掠夺，太过蛮力，把她弄疼，也吻破了她的嘴唇。
酒味太浓，他嘴里的酒留在她唇里，她皱了皱眉，但没有把莫汉成推开。
她能怎么做呢？
他的打击不比她小，她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无力，哪怕他粗暴动作弄疼她，她默然承受。
哧——
她肩膀的衣服被大手撕裂。
他疯狂吻她，手在她身上乱抓，要把她身上衣物全都撕毁。
酒意上来，他连怎么解开她裤子都不懂了，只晓得不停往下扯，而周景瑜系了皮带。他叠在她身上，心像失控火车，身体像机器哆哆哆嗦颤抖着。
她就像洋葱，他越剥，他的眼晴越红。
他伏在她身上，对她说，“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
如果不是靠得这么近，周景瑜听不清这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在说什么。
周景瑜忽地睁大眼晴，定定望着她身上的男人。
他脸色苍白，血液回不到脸上，一双眼晴不与她对视，而是把额头抵在她脸颊。
这句话太深意。
是他们离开，而不是让冯素荷拿掉孩子。莫汉成无论如何，开不了口让冯素荷拿掉孩子。
他小时候被母亲抛弃，所以，他不能让冯素荷去把孩子打掉。
周景瑜静静看着他。
莫汉成心思深，别的事情周景瑜虽然看不透莫汉成心思，但在孩子这件事情上，莫汉成只是说气话，不可能跟她离开，他们不可能抛开一切，只为了自己而生活。他们离开了，冯素荷会就此放过莫汉成吗，以冯素荷的性格，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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