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贵妃的灵柩就放在那白布之后，其上装点的白花不少，前面放着写着琬贵妃名讳的灵牌。
香炉里的香不知什么时候断了，竟也无人察觉，观天阁那边远远传来敲锣打鼓哀乐超度的声音，这正主殿里却清冷得可怜。
殿中跪着两三人，皆是宫女穿戴，也不知道是替哪个宫里的娘娘过来跪哀的。
跪在最前面的宫人苏梓宁倒是有些眼熟，像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皇后自然是要担下来的，只是这名头尽到了，实际上如何做，是无人来深究的。
况且死的是琬贵妃，旁人知情者少，但皇后和熙贵妃心中清清楚楚琬贵妃怎么死的，都是聪明人，谁还会当真忤逆着皇上心意的来给琬贵妃发丧？
都是做做样子便罢了的。
“娘娘莫要奇怪，宫里各位主子都是看眼色行事，从前百般讨好琬贵妃娘娘，如今见皇后和熙贵妃娘娘不来，她们便也寻了各式的理由避在宫中，故而这殿里才如此的冷清。”
引路的小宫女似是好心，看着苏梓宁打量四下边开口同她解释，边侍候着她上前进香。
将那三支香插进香炉里，看着香炉重新有些青烟飘起，苏梓宁才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宫人。
“你是哪里的宫人？”
那小宫女似乎没有想到王妃娘娘会问自己这个，急忙俯首。
“奴婢是半月前才进宫的，被分配到南宫门前候着，若有贵人进宫便为其引路。”
一听苏梓宁便了然了，难怪这姑娘说话如此直道，不知在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原是才进宫半个月的。
“那你可知，宫门前原是没有引路宫人这一说的。”
若有贵人进宫，若不是提前封了拜帖送进宫言明拜见之意，便是宫中诸位主子召见。
不管哪一种，各宫都有人前往宫门接应，何须多此一举的置个宫人在那处守着？
想来是这丫头招惹了上面的哪一位管事，被那管事不知不觉中的送上断头台来了。
今日若是遇上的旁人，这丫头这几句话足以将她自己的性命断送了。
“燕儿，离宫时去同内务府的管事说一声，这丫头我喜欢，便带回王府了。”
苏梓宁暗叹一时，心软又做了不该做的事儿，只是这样的性子若是留在宫中，白白又是一条性命。
那小宫人还没反应过来，王妃娘娘怎么就要将她带走了，那边缓缓走来一人，面上挂着笑的同苏梓宁福了福身子。
“王妃娘娘菩萨心肠，这样的蠢钝之人，娘娘若是带回府去，只怕要废些心思教导了。”
是方才跪在前沿那人，皇后宫中的管事宫人，苏梓宁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但模样倒是记得。
“尚未雕琢的石料，姑姑怎知这不是璞玉？”
她想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人，冲着端王妃的身份，内务府的人怎么都会卖她这个面子。
只若是皇后插手，只怕就没那么容易带人出宫去了。
不过这事儿她倒是多虑了，那姑姑闻言，便笑了笑不再多说这小宫女的事儿。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是奴才愚钝了。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在此候着，说是待王妃娘娘过来了，还请娘娘往梧华宫走一趟。”
皇后差人专门在这等她？皇后怎么就料定她一定会来？
心下疑惑，但苏梓宁也不想去多问，对于宫中这些娘娘妃子的，她是避的越远越好。
“王爷还在宫门前等着，皇后娘娘寻臣妇有何事，不如姑姑直接同臣妇说一声便是了。”
那人眉眼未动，早就料到她有这托词。
“皇后娘娘寻王妃娘娘过去说些体己话，奴婢不敢乱传主子的意思。今日恰巧小公爷入宫，只怕是拉着王爷去校场比武去了，王妃娘娘不必担心，奴才差人去同王爷说一声便是，晚些再送王妃娘娘直接去校场寻王爷。”
小公爷又是谁？
苏梓宁都不识得这些人，幸而燕儿机灵，急忙附耳在她身旁：“小公爷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弟，活泼好动，最喜欢拉着王爷比试武艺。”
苏梓宁不认识这小公爷，但也知道今日这趟估计是逃不过了，便也不再寻别的由头。
“既是如此，姑姑前面带路吧。”
梧华宫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院中的桂树落了叶子，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只是到底是皇后的院子，没了桂花还有旁的花朵点缀，那红色白色相间的寒梅便是极好看的。
进了内殿，左右两边皆置了青铜火炉，暖洋洋的，倒是不穿大氅也不觉寒冷。
皇后一身牡丹花样的大红锦袍着身，发上簪着九尾凤钗，看起来气色很是不错，见苏梓宁进来了，立刻赐座又叫人上了暖手炉子和热茶上来，这才同她闲话起来。
“自上次一别，又是有好几个月没见着梓宁妹妹了，妹妹身子恢复得如何？本宫看着妹妹气色不错，想来该是恢复得好的，只是咱们也不懂医术，当时太医说妹妹还受了内伤，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不知道眼下可调节好些了？”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身子已大好了，只是风吹多了腿脚有些酸疼，旁的已没什么了。”
她回答的中规中矩，皇后想要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也看不出来，便淡笑了笑。
“梓宁妹妹身子无事了便好，咱们女子体虚，没有什么比养好身子更重要的，旁的事情妹妹只管交给身边下人去做，自己要好好将养才是。”
“若儿，去将先前皇上赏下来那对护膝给端王妃拿来，天越发的冷了，这腿脚若是不护好，来年只怕一整年都不得好日子过，腿疼起来那可当真是折磨人的。”
苏梓宁愣了愣，起身福了福才同皇后开口。
“皇上赏给娘娘之物，臣妾不敢受，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皇后同她摆了摆手，那指尖上的护甲在她动作间发出微微亮光来。
“妹妹莫要同本宫客气，听说那护膝是玄狐皮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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