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按国情来说，一般男人都不会干这个事，也肯定干不明白。
尤其这个人如果是安北城……确实很魔幻。
他可不是一般男人啊！
安公子啊，万千女人的梦中情人啊！
他怎么会为了一张姨妈巾而折腰？
想到那个画面，苏小南不厚道的笑着，继续对着窗口处的家伙拉仇恨。
“你怎么不吭声？我问你话呢。”
安北城当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他高大的身影慢慢站起，挡在窗户边上，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窗户透入的白光，看上去像一堵铜墙铁壁似的，很有王者风范，也很有压迫力。
“你休息！我还有事情处理。”
这是想走？
苏小南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
“嗳，就算要走，你好歹也开个灯再走吧？”
安北城身体顿了一下，说话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
“你好好睡觉，开什么灯？”
“噗！”黑暗里，苏小南终于憋不住笑了，“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脸红怕我看见，所以不敢开灯吧？”
“想得可真多！”安北城哼一声，迈开大长腿就往外走。
可冷不丁的，眼前一片大亮。苏小南把灯打开了。
于是乎，她成功从一个窘迫者变成了一个观看窘迫的人。
安公子定定站在那里，脸上有刹那的僵硬，很快消失，却恰好被她捕捉到了。
“嘿嘿！”她拉一个枕头垫靠在背上，坐在床头，好心情地瞄他：“真的是你帮我弄的，所以不好意思了？”
“不是。”安北城语气生硬而冷漠。
“那是谁？”
“……”他眉头微微一皱，气场依旧强大，很hold住，“女护士。”
“哦，是吗？哪个护士？你告诉我，我回头得感谢一下人家。”
“你哪那么麻烦？”安北城不耐烦地瞪她一眼，将军帽扣在头上就转身，那性感的小动作，撩得苏小南差一点节操不保，想就此放过他，不再继续追问。
可他下一句话，太惹她嫌弃了。
“我走了，你注意点，不要弄脏床单，要不然，赔偿从你津贴里扣！”
我靠！苏小南气得咬牙。
盯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那一双往外挪动的战术靴，她目光一凝，突然低喝。
“站住！”
这两个字从字面理解，有命令的意味。
平常也都安北城用来命令下属，当然也包括她的。
可她这时说来毫不生硬，也没有半点违合感。而安北城居然真就站住了。
回头过来看她，他带了一点野性的冷峻面孔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微微窘迫，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从容。
果然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哪怕再尴尬的事，也很快就能调整好状态。
苏小南耸一下肩膀，迎上他的视线，“放心，我不问姨妈巾的事。就想知道你，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哪个人？”
“你让我击毙那个人。”
她声音弱弱的，有一点点游离。
熟悉她的人都能听出来，虽然她看上去笑意盈盈，可心里并没有把这件事彻底放下。
杀一个人，不是宰一只鸡。
要说没有半点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安北城似乎也明白她的心情，往回走了两步，看着她略略苍白的脸。
“如果我说死了呢？”
如果？意思是没有死？
苏小南绷紧的心弦，突然一松，“吓死我了！那他们都是什么人？”
安北城表情淡然，“自己人。”
啥？自己人？
苏小南脑子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听岔了。
直勾勾盯着安北城，她偏着头：“麻烦你再说一次。”
“我说——那是自己人。”
“啊？”苏小南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我……我朝自己开了枪？可这……既然是自己人，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
“今天只是一个模拟任务。”
模拟任务？苏小南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画面，不太相信地问：“可我看到他身上……一下子就溅出了鲜血。而且，我枪里的子弹，也都是实弹啊？”
“他穿着最先进的防弹衣。”安北城专注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点点游移在她五官之间，似乎在捕捉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苏小南同志，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你的行为，并不令我满意。不过看在你生病的分上，我暂时不追究你。”
不满意？不追究？
苏小南一时气结，恨恨地咬牙。
“安北城同志，我对你的行为，也很不满意。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告诉你？”安北城的声音，凉凉传来，“如果遇上真正的敌人呢？也有人告诉你吗？”
“万一……万一我的枪没有打准，打到别的地方了呢，他不就受伤了？”
“那你就不是合格的特种兵。”安北城一字一顿地说完，突然又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今天开枪之前，你至少迟疑了二十五秒。你知道二十五秒意味着什么吗？你有可能会因为这二十五秒失去一个或者几个战友。如果你不开枪，死的人，也许就会是你，和你的战友。”
“我承认你说得对。可是……”想到收以击毙任务时的纠结，想到自己刚刚被惊醒的噩梦，苏小南分分钟气恨，抬手就砸一下他的胸膛，咬牙切齿地发狠，“可是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你还命令我开枪，好歹也应该给我一个缓冲吧？安北城，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对！”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苏小南，我要你记住这次教训！”
教训？教训个鬼啊！
看着他严肃的脸，苏小南满脑子被人愚弄了的感觉。
……嗯，用恼羞成怒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她不想讲理，恶狠狠地从安北城掌心里抽回手。
“说白了，你就是不把我当女人来收拾……那么多人你不叫，偏偏叫我。非得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然后才告诉我，那是自己人，任务是模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敌人。安北城，戏耍人没有问题。可你不想想，我趴那儿一个多小时，又冷又湿，又来大姨妈，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你不仅不安慰我，反过来指责我，还说对我不满意？哼，你不满意，我还不满意呢。既然大家都不满意，大不了一拍两散好了！”
噼里啪啦说一堆，她像在放连珠炮。
而这，也是时隔这么久以来，她再次说到一拍两散。
安北城瞳孔微暗，视线冷厉不少。
“你再说一次！”
苏小南性子倔，典型吃软不吃硬，昂着下巴就瞪他。
“你没听清？我说大不了一拍两散。安北城，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对我满不满意？因为这一切都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我是被你逼的，这叫赶鸭子上架。你既然选择了不优秀的我，你就得接受我的不优秀。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也不接受你把我打造成你理想中的那种人……”
说到这里，她眼圈都红了。
那是一种被人否定之后的触底反弹。
每一个人其实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尤其得到重要之人的肯定。
苏小南在集训队那么苦那么累，训练，任务，训练，任务，她苦苦熬下来，其实也期待得到安北城一个赞许的目光。
她也会虚荣，也希望成为与他一样优秀的人，可以与他站成并肩的姿态，不会逊色……
然而，他今天的一句“不满意”，伤到了她的自尊。
在她付出了所有努力之后，得到一句“不满意”，也让她大姨妈状态发作，有些浑不讲理。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看着冷着脸一动不动的安北城，她视线往下垂了垂。
不太喜欢这样矫情的自己，可她到底是一个女人，说出去了，就收不回那些话，也不允许自己在安北城面前一再卑微的降低自己的底线。
于是，她挥挥手，缓慢而清晰地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病房里，落针可闻。
大多数时候，女人的别扭，只需要一句安慰或轻哄。
可男人大多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安北城站在床边，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深深看她一眼，半个字都没说，调头离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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