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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优小说网 > 情风律意肖文静叶子襄 > 第437章 上位者与下位者
 
“既然你们三人密不可分,”钱长老似乎意兴阑珊地伸出一只手,向上一张,“就一起上去吧。”

…………

……

终于走到这一步。

钱长老从斗蓬之下伸出一条雪白玉臂,肌肉柔润,毫无年龄感。

她做出引路的姿势,胜利来得如此突然,肖文静还处于羞窘中,却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说来惭愧,她之前并不觉得被委员会七长老接见是如此值得激动的事,但一步步行来,一关关打通,硬是营造出一浪比一浪高的阶段式递进,将气氛推至高/潮。

她激动得一时都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了,抬起头,用高山仰止的崇拜目光望向杨慎思。

杨律师的嘴炮太厉害了,就这样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逼得钱长老会屈服,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她心中一动,他是因为知道钱长老吃这套才故意这样说的?

这个设想一旦生根便迅速茁壮成长,肖文静大大地松了口气,她本来就不想埋怨杨慎思,如果杨慎思是有正当理由才让她陷入尴尬和窘迫……她想,没什么大不了,她非常理解。

可是理解归理解,她的脸仍然红得像猴子屁股,仍然目光闪烁,努力躲避叶子襄和顾遴的视线。

好在她这点一时转不过来的情绪不影响正事,肖文静向钱长老浅浅地鞠了一躬,绕过她,抬脚向上走。

不过两步,她已经带头站在了最高处、最中央、最重要的哀长老面前。

终于,她打骨头缝里叹出一口气,生出一种仪式感,仿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跋涉终于到达西天,取得真经;又仿佛她前半生的坎坷遭遇,她意外得到“阴刻风水”的幸运,一半自学一半依靠叶子襄跌跌撞撞地走在成为风水师的路上……

仿佛她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站在这个人面前。

这种心态当然是错觉,肖文静忽然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她恍忽想起了“终极秘境”,当她推开最终的那扇门,走间那间空旷的大殿,依稀也是这样的心情。

而她当时看到了谁?

蓝衣人和白衣人长着叶子襄与杨慎思的脸。

肖文静紧张地盯着哀长老兜帽下的阴影,心想,现实世界里应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吧,她可受不了再来一次。又想,不,严格说来她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也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种阵法营造的身体也能进入的大型幻境,谁知道这个幻境会不会影响人的精神呢?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分散紧张,咽了口口水,微微低头看向坐着的哀长老,随即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恭敬,急忙往下移了一个台阶。

这样她就和哀长老平视了,后者似乎没料到她这样的举动,姿势随意地坐在扶手椅状的席位中,刚抬起来的头随着她的动作低下来,顿了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他笑着摇了摇头,动作的幅度挺大,却奇迹一般没有把兜帽的缝隙变大,“小姑娘有意思!”

小姑娘是叫她?肖文静有点窘,同时心里放松了几分,不管怎么样,笑总比不笑好,这位终极BOSS看起来性格不错。

“哀长老,您好。”肖文静又浅浅地鞠了一躬,她身旁的杨慎思也同时躬身,两人的动作幅度一致,弯腰和起身的节奏相同,乍看去倒像是婚礼上的“二拜高堂”。

另一边的叶子襄也向哀长老行了个礼,却不是普通人理解的礼节,他把右手举到胸前,五指分开、翻转,花样繁多,速度飞快,肖文静用眼角瞥到,感觉倒像是道士们掐的手诀。

说到道士,她想起郑吉,刚才没在湖畔的草坪上见到郑吉,他应该早就被淘汰离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这点思虑在肖文静脑中一闪而过,她没有时间深想,很快把注意力拉回来,又看到叶子襄身旁的顾遴毫无行礼的打算,似乎也对哀长老没什么兴趣,扫了他一眼,目光散漫地转回来,总算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盯着肖文静看,只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肖文静失笑,所有紧张、焦虑的负面情绪在这一笑中排遣得干干净净。

她重新注视哀长老,脊梁挺直,再不忐忑也不期待,就像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他就如此——平静而礼貌地等待他开口。

哀长老果然再度开口,说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人小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何解?”

竟是与钱长老相同的问题!

…………

……

杨慎思和叶子襄不约而同地因这重新出现的同一个问题皱起了眉,顾遴也难得转回目光,又盯了哀长老一眼。

肖文静现在思路清晰,心情稳定,她没有多想,直接把之前做过的解释又背了一遍:“这段话是说:‘季康子问孔子如何治理政事,季康子说:‘以杀掉无道的人来成全有道的人,这个办法怎么样?’孔子不同意他这个想法,劝说他:‘您治理政事,哪里用得着采用杀戮的手段呢?您只要想行善,老百姓自然也就会跟着行善。上位者的品德好比风,在下位的人的品德好比草,风吹到草上,草必定跟着倾倒。’”

相比钱长老,哀长老是个更好的听众,在肖文静说话的过程中一直摆出倾听的姿态,一只手还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如模拟节拍。

她说完以后,他也立刻点了点头,赞许地道:“说得对,这段话字面上的意思正是如此。”

肖文静敏锐地注意到他强调了“字面上”,于是适时发问:“原来它还有更深一层的涵义吗?我才疏学浅,请哀长老教我。”

哀长老又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听起来倒像是西方那个专在圣诞节出没的红脸膛怪老头。

他不答肖文静的问题,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可知我让你解释这段话有何用意?”

这又是和钱长老同样的问题,肖文静比之前冷静许多,并不纠结过去的想法,把它当成新的问题认真思索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想告诉我……”她慢慢地道,“为什么风水师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傲慢、残忍、藐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她边说边仔细观察哀长老的表情,当然,她看不到他的大半张脸,可是兜帽下露出的嘴唇也能泄露痕迹。

哀长老牵了牵唇角,似乎是一个鼓励的笑容。

肖文静不管那是不是真正的笑容,反正她觉得自己被鼓励到了,按照思路继续说下去:“您是想说,风水师草菅人命是因为过去有人给他们做出这样的表率,他们就像是小民,像是随风倾倒的草,风朝向哪边才会倒向哪边。如今,若是想要纠正他们这种错误的行为方式,也只能潜移默化,依靠委员会由上到下地引导。”

她越说越流利,越说越像是那么回事,毕竟是文科生的底子,“提笔千言离题万里”,还能做到胸有成竹理直气壮!

哀长老听着好笑,又有点佩服,与其说她曲解辞意的本事挺大,不如说这姑娘直觉灵敏,运气也好,东一榔头西一锄头,竟也能指向核心。

他本就欣赏肖文静他们在“终极秘境”里的表现,如今当面听她说话,野路子出身也有野路子的好处,普通人的世界把“人命至上”的规则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这就强过大多数无法无天的风水师。

包括他自己。

哀长老感慨地想,风水师最重要的是心性,心是好的,那就比什么都强。

“很好。”他习惯性地又出言称赞,三分表现出十分,“你领悟得不错。”

肖文静心头一喜,又怕他后面会接一个“但是”,巴巴地盯着兜帽,眼也不敢眨。

“但是,”哀长老果然道,“孔子是个糊涂人,他说的话随便听听也就行了,不用信,如果什么都靠道德感化,这世上的人都不用做事了,普通人不需要国家和政府,风水师们也不需要委员会。”

肖文静:“……”

这话说的,“孔子是个糊涂人”,她还奇怪玄学的风水师为什么用论语来出题,果然,风水师压根儿就不是儒家信徒啊。

哀长老又道:“我考你这段话的用意,是希望你能理解什么是上位者,什么是下位者,上位者如何对下位者施加影响,这,就是这段话的第二层涵义。”

他不给肖文静思索的时间,说完便挥挥手,半开玩笑地道:“行了,快带着你的小男朋友们下去吧,决赛快开始了,等你拿到冠军,我们有很多时间讨论这个问题。”

哀长老话音刚落,也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名工作人员,拦在哀长老身前,向众人做出“请”的手势,示意他们走下台阶。

于是,肖文静懵懵懂懂地来,又懵懵懂懂地去,她身后的杨慎思他们则根本没有捞到一句话的机会,哀长老把他们无视得很彻底。

肖文静往下走到七人金字塔的底部,突然反应过来——

决赛?冠军?

所以她果然进入了风水师竞技大会的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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