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比平时上班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也做好了被主任一通痛骂的打算，只我没有想到，她只说了一句让我之后注意些，便把我打发走了，弄得我一脸蒙圈，完全状况外，得亏有夏静在旁边引路，给我解释了句。“算你运气好，主任要处理李茂留下来的烂摊子，你只是个迟到，她顾不上你正常。”
我一脸懵逼，稍稍有些拿不定主意。“李茂那，出什么事情了？你说烂摊子，那……那又是什么？”我问得认真，特想从夏静这里知道答案。
夏静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如看智障一样眼神看我，非常嫌弃地埋汰。“李茂不是死了吗？我还以为这事情你知道，还是说早早，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着逗我玩？”
什么明白什么糊涂，夏静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和我打哑谜？
“李茂死了。”夏静轻轻一顿，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警察还在他的家中找到了很多属于病患的首饰和财物，这一部分说是会在调查之后物归原主。昨儿我们才从李茂的宿舍出来，别说你不记得这个了。”
“我记得呀。”我点头，这样处理挺好的。“所以，我们可以把那个手镯，还给敬老院了？之前李茂泼在我们身上的脏水，就彻底没有了。”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夏静摇头，用手点了点我的脑袋，“你也不想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病人家属不会惶恐不会不安吗？就一个上午，已经有七八个病人办理了转院手续。至于剩下的，估摸着是暂时没有办法转院，只能留下来观察。我们医院的声誉，怕是要一落千丈。”
都说家丑不能外扬，他们倒想遮遮掩掩，把事情糊弄过去，只可惜这事情没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它从一开始就曝露在阳光下，事情没法不了了之，至于要怎么解决，全看医院怎么做危机公关。
“那医院打算怎么办？”好奇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夏静一直藏着掖着，分明就没有好好说话，她想吊我胃口。
那，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还能怎么办，先通报批评了李茂，说他没有医德，把他开除了。反正他现在都是死人了，也不在乎再往他的身上再踩一脚。”夏静当然不会替李茂觉得不值得，只这事情医院的做法的确有失公允，她一向嫉恶如仇，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而是干干脆脆地表现了出来。“他们刚才还打电话给李茂的家人，让他们过来拿李茂生前的东西，就一些用过的纸笔，穿过的衣服等等……”
“哦。”我当然不会圣母到觉得李茂可怜，而且医院这么做虽然无情无义了些，但其实无可厚非，我们就实习生，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作为。
夏静带着我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走廊的尽头，主任正带着几个实习生查房，看到我们过来，指了指后面的位置，“你两也过来，跟着旁听。”
“李茂医生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我们对面有三五个小护士正在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主任医生已经紧皱眉头，面露不爽。
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纷纷说不知道李茂竟然是这样的人，还说他惨死在家里说不定是得罪了高利贷的人，被人乱刀砍死，残忍杀害。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仿佛亲眼看到一般。
只我听了，横竖不舒服。
“就李茂那个性子，平时一分钱都要掰开分成两瓣花，肯定心疼高利贷的利息，怎么可能借他们的钱？”其中一个护士补充说。我想到李茂穿那件已经被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说他节俭，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那你说，他为什么惨死在了家里？”另外一个护士一本正经地问，他们讨论个八卦都要讨论得这么有理有据，也挺不容易的。
“这还不简单，他不是偷拿了患者东西吗？肯定是东窗事发被发现了，患者家属心里有气，气不过就报复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赔命。“你想，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还要被偷走与亲人密切相关的东西，只冲着这个，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以……”
她分析地头头是道，其他小护士纷纷点头，大部分说李茂活该，只有一个小姑娘期期艾艾地感慨。“不过倒是可怜了李茂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会在三楼清点李茂剩下的东西，我刚才过去看了，老人家手都在打颤，头发白完了，身子佝偻得厉害，她辛苦盘拉扯的儿子就这么没有了，真是可怜。”
“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儿子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如果不是惨死，也会因为非法占有他人巨额财产入狱。”小护士三观特别正，不觉得有个上了年纪的母亲，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做完坏事之后只要老母亲出面求情就可以被宽恕。
这，恕我们做不到。
“据说，她有在殡仪馆那里安排灵堂，尸体在警察局要不回来，就暂时弄了个衣冠冢。你说我们要去看看吗？”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已经说到了葬礼要不要出席。
小姑娘说葬礼的时候，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大概是想去，但不想一个人去，想着拉个人壮胆。但是她这么一问，其他的女孩赶忙摇头，纷纷说自己不去。
既有不想在这时候误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和李茂关系密切，也趟进那趟浑水里的。还有觉得晦气，想明哲保身的。
人性这东西，还真是可笑。
“咳咳。”主任终于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提醒那些小护士这是上班时间，他们这么嚼舌根不好。“怎么，你们讨论得这么激烈，是要我也加入吗？”
虽然小护士不归主任管，但人毕竟是老医生威信在，她们连忙道歉，做鸟兽散。
主任多感慨了句。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破事都被我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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