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只得收了玉佩，掩下心底惊慌，噙笑。
老宫人长叹一口气，“洛姑娘既然吃完了，就把脉吧。”
洛央起身，随着老宫人走入了上皇的寝殿。
昨夜开的药方已然熬上了，上皇靠在枕头上，腕子拿了出来。
洛央摸了脉，心思却安宁不下来。
如果说刚才上皇只是表示了点儿怀疑的意思的话，老宫人的话就毫无疑问是顺着上皇的意思疯狂试探。
尤其是最后的血玉——血玉极为罕见，若是长时间佩戴的人定然与常人不同，她方才竟然忘了，差点为慕容修戴上，着了这些人的道。
上皇好毒的眼睛，明明就是极为不待见，哪怕死在周国都不在意的皇子，此时却装的舐犊情深，简直不能更虚伪。
正皇子死到现在，可见这位上皇掉了一滴眼泪？她可真是被那温暖的假象蒙蔽了呵。
能做到这般人上人地位的，又有那个是寻常人家的老头儿能做到的？
这老宫人和上皇，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倒是配合的亲密无间！
“今日这脉，怎么诊得这般慢？”上皇的声音忽然响起，洛央一惊。
那双冷锐的眼睛再次扫向洛央。
洛央深吸了口气，淡笑道，“已经有些好转了。再吃两副估计就能大好了。”
“哼，我可不敢信了你的嘴。”上皇冷道，“那阿柠不是就被医好了么？后来可不就在半夜死了？天知道你们这些医者都有什么手段！”
半是玩笑的言语，却是字字诛心。
洛央惊出了一身汗，站起，肃容道，“上皇，柠公主是初解了禁止，纵-欲太过，脱力而死。若是皇后没那么纵着她，教导她公主该有的仁义礼智信，柠公主也不会英年早逝。”
上皇的眼睛猛地一张，“你的意思是，皇后教女无方？！阿柠死有余辜？”
洛央昂起头，一身傲骨姗姗，“洛央的意思是，医者，医得了病，却医不了人心。洛央既然前来为上皇治病，就定然保证上皇身体顽疾康复！”
上皇的手指慢慢叩着雕花，冷道，“好一句医者医不了人心。你这些话，对孤说得，却对皇后说得说不得？！”
洛央的面色微微发冷。
“你信不信，你只要敢离开我这仁寿宫半步，皇后便会将你乱杖打死。”
洛央紧紧垂下眼。
“萧御，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皇后现在可是个疯子！她唯一的女儿死了，她只想让你陪葬！至于萧御，在她眼里，萧御就是个软骨头，倒是多给几个美女就打发了。”
上皇的声音沙哑，却直逼人心。
“还有荣华贵妃，昨夜，那床被子，好在萧御帮你扔了出去，否则，你不出三日，身体就会烂成一副骨架。”上皇冷笑，“那荣华贵妃却是看不开，还想栽赃陷害到皇后身上，被上绣线用的也是皇后宫中独有的金线，可惜了，却成了那老嬷嬷的裹尸布！”
洛央暗暗握紧了拳。
“你的脸很漂亮，身段也不错，好好利用，你在我越国，是可大展宏图的。”上皇勾唇一笑，“前提是，你先活下来！”
洛央慢慢跪在地上，垂头道，“洛央，谢上皇提点。”
上皇微微叹了口气，“只要我一日不死，他们就动不了你！”
洛央却仍然没有动。
洛央慢慢想着一件事情——上皇，为何会与她讲这些？
他虚了。
是的，是他虚了。若是真的早已运筹帷幄，看透一切，这位老狐狸又怎么会给人喘-息的机会，早一口要下去将人的脖颈都咬断了。如今他是想出言镇住她，并且，将他心底那另外一份可怕的猜测印证一二。
慕容修刚才的戏唱得不错，成功把老人家唬住了，揭穿了他们的真面目不说，还敲打了他们，告诉他们，“萧御”如今根本不吃这套。
慕容修的戏唱到了一半，她怎么能不唱完呢？
上皇看着洛央。
“上皇，您问了洛央柠公主的事情，却只字不提……正殿下。”
上皇的神色微微冷了些，那双总是狠厉的眼睛，凝固了片刻。
老宫人厉声道，“放肆！上皇正伤心欲绝，你提这些，是想要上皇病发么？”
洛央跪的笔直，“上皇，难道不想替正殿下讨个公道么？那些刺客……到底是皇后派来的，还是周使派来的，您难道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上皇眸色沉沉，盯着洛央，仿佛要把洛央一刀刀剥开！
洛央毫无惧色。
上皇站起身，踉跄走到了洛央的面前，笑，“倒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过……此事既然皇帝和御儿去调查，孤就信朕的皇儿皇孙。正儿的死，不管是谁做的，孤都会亲手将那人擒住。”
洛央挑眉，“是么？”
上皇怒意勃然，脸上青筋毕现。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必说的太白。
当日拿着刀的，可不止是刺客！
洛央那一挑眉，已经道尽了未言之事。而上皇神色我冷沉，也明白了一二。
最想要萧正死的，是萧御，只要萧正死了，萧御就再也不只是个药人，而是越国的储君，未来的越国皇帝！
上皇，即使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这也给了萧御夜宿仁寿宫、用膳不给上皇丝毫面子的底气。
上皇一声冷笑，“孤知道了。不过一个随时被人碾死的丫头，在孤这里倒是不小的胆子，什么话都敢说！”
老宫人跟着上前道，“姑娘，有些话说不得，有些话说得，您只要好好为上皇诊病做事，上皇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洛央慢慢道，“若没有上皇准许，那床被子，又是如何被抱入仁寿宫中的？”
上皇面色一变。
洛央道，“洛央不过一介俘虏，可是洛央却惜命。洛央想要活着。上皇，洛央治好了柠公主的病，却被皇后忌惮，洛央与萧御两情相悦，却要被荣华贵妃仇视。上皇，您呢，若是……洛央治疗好了你的病，洛央会是什么下场呢？”
上皇冷厉的眼角逐渐转为柔和，“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这般转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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