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岚拢着眉头，垂着首，任由老皇帝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慕风岚？”
四皇子叩首在地，“父皇，儿臣不知道……”
皇帝冷声问道，“你倒是说说，你不知道什么！”
四皇子的皱紧了眉头，垂死挣扎，“儿臣从始至终，只是阐述儿臣知道的事情。其余儿臣不知，调查案子，应该由大理寺卿来！”
皇帝气急，抓了御案上的砚台，朝着四皇子扔去。
四皇子不敢躲闪，额角被砸出了个破口，鲜血混合着墨汁缓缓流淌。
满堂寂静。
皇帝站起身，指着慕风岚的鼻子，中气十足地道，“给朕记住了，查案是大理寺的事，不是你信口编排就能定案的！”
“散朝！”皇帝再不愿意废话，拂袖而去。
慕风岚跪在大殿中，周围文武百官互相客套着离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到底心急了点儿，洛央打小生在京城，洛家与各大世家大族往来密切，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扳倒的。
他冷静的几乎毫无感情，慢慢分析着眼下乱作一团的棋局。
如今他身为皇帝膝下唯一还活着的皇子，地位稳固，只要不太过激进，应该暂无大碍。
他是知道自己疑心的毛病的，慕容修这一次都没有露面，想来真的死透了。
他原先是当真打算与洛家联姻的，可惜了，这洛家大小姐太脏了，连萧御都敢要。
萧御……
他眸子微微眯起，又看向了皇座，薄唇忽然撩起了点儿。
还是一个宫人上前来搀扶慕风岚，“殿下，先回宫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慕风岚这才回过神来。
空无一人的金銮殿，只有他一个人，还维持着跪拜的姿势。
养心殿内。
皇帝气得额头青筋突突作响。
“皇上……”端妃娘娘端着一个金底描折枝花卉的药碗走了进来，“这是臣妾专程为您熬的药膳，云中君看过的。您要不然尝尝？”
皇帝瞥了一眼这个素来在宫中沉默寡言的女子，颓然坐下。
以前，这些活，都是四公主做的。
心念一动，皇帝凉声问道，“四公主最近怎么样了？”
“公主还在禁足中……天可怜见的。”端妃一勺一勺伺候着皇帝吃药膳，“都过去几个月了，她还困在里面。四公主一直在宫中长大，一个姑娘家，哪里会去勾结什么敌国。她是痴了心，看上的那个面首来路不明，不是好东西……皇上，我不信您是真看不出来，她，她只是想替那个男人顶了罪而已。”
瓷勺轻轻碰碗边的声音，随着端妃的温柔软语一字字送进了皇帝的耳中。
“如今宫中，寒英公主时好时不好的，欢宜是彻底不行了。”端妃凄凉地说，“陛下，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四公主也与两位公主一般，落得被逼疯成废人的下场吗？”
皇帝微微一顿。
“好了。朕知道了。禁足了几个月，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长进。”皇帝冷冷道。
端妃福至心灵，“她也老大不小了，与李将军的婚事也该走走了。”
皇帝摆了摆手，“你安排吧。”
“是。”
端妃如今掌着中宫凤印，宫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来安排。
端妃安静地收拾着盘碟，却见到皇帝将手中一封奏折随手扔在了地上，忽然朝后一靠。
“李德全。”
“小的在。”
“告诉丞相和大理寺卿，这一次只是所有人多疑，只是山匪单纯劫寺觅财而已。如果还有人造谣，定斩不饶！”
“是，陛下……”
她出了养心殿，抬眼看见了四皇子。
手一抖。
四皇子含笑走到了端妃面前，恭敬行礼。
“见过端母妃。”
“是四殿下回来了……”端妃生冷地客套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次山寺之行，十分惊险，直到现在，风岚还有点莫不清楚状况。”四皇子轻声道，“风岚今天的确多话了，不知道父皇是否还在生风岚的气？”
端妃听着明晃晃的打探，心里一松。
她眉眼柔软，任由四皇子跟着一路行着，“是了，这事儿说来真是让人迷糊。那些山贼也是一个个都不可信的。一会儿是说殿下设计想要害他们的越国皇子，一会儿是说殿下想要怎么着刘俊杰……越听越热闹啊，分不清真假了都。”
端妃走到阳光明媚处，讥诮地看着四皇子，“要我说，殿下就算直接应了，又怎么样？”
四皇子心里隐隐有些怒意。
真是风凉话，他若是应了，洛府本就得罪透顶已经无所谓了，那些世家大族，还不恨不得将他活剥了？
端妃慢慢道，“最近宫里越来越无趣了。好久没有回娘家去看看了。”
只是长着一张嘴就来打听消息么？不给点儿实际的好处，她岂不是很亏？
四皇子恍然想起，端妃的娘家，似乎是汪家。
汪荃……盐帮和漕帮后台的汪荃？！
四皇子脸色微沉。
怪不得端妃一脸气郁，见到他避之不及，原来，是因为他断了端妃娘家的财路！
忍不住有些气郁，不过剿匪而已，竟然又得罪了主持中宫的端妃。
他本就是翻脸无情的性子，只有在有用的时候才和善对人，可这些人，一个个私下关系繁复，谁都不能轻易得罪。
想到对那些没用的人，他也要耐着性子应付，他就觉得烦躁。
罢了，等他安稳继承了大统，有的是这些人死的时候。
四皇子挑唇，“明着说罢，你想要什么？盐帮么？”
端妃一时无言。
四皇子轻佻地伸手，抚摸着端妃的下颌，眸色冷而浅。
端妃一时心跳如擂鼓。
四皇子的模样脆弱而清俊，绯薄的唇，带着一股子妖娆的少年气。
她在后宫古井无波生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被人光明正大，这么爱怜地……抚摸过脸颊？
四皇子凑近了端妃，“母妃想要什么，风岚给就是了。王兰琴是么？盐帮是么？我撕了那告密信，重新调查，为盐帮澄清可好？”
萧染柔该用也用完了，挡着他的道，就别怪他无情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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