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本想推了。
眉头蹙了蹙，又怕今日不受了这歉，慕容修觉着她吃了亏又生好大一场气。
自己倒是还好，连累了苏大人就不好了。
这才笑着应了。
洛央随着慕容修去了花厅，就看到苏玟苏大人正站在那儿，眉头紧皱，看着挂在中堂上的字画呢。
“苏大人……”
苏玟转身，看到洛央和慕容修走来，慌忙上前一礼，“昨日小女闯了大祸，听闻差点儿伤到慕亲王妃，今日本官特意来给慕亲王和亲王妃赔罪。”
慕亲王冷着脸色，看着苏玟。
“苏大人，苏夫人这几日的屡次动作，您可知晓？”
苏玟绷紧了脸，垂下了头，“正是知道了她……唉，本官才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其一，她擅自揣度我的意思，送妾入府，其二，她纵容女儿当众侮辱我的妻子，其三，原本便说将女儿送入乡下庄子，她阳奉阴违，将女儿送入宫中向苏曲月告状，其四，她当着我妻子的面，掏出了一把匕首，扬言要毁了我妻子的容。”
苏玟几次张开了口，又几次咽了下去。
慕容修凉冷道，“大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来，本王倒是想要听听！”
苏玟这才唉声叹气地道，“小女……毕竟只是拿着刀吓唬吓唬慕亲王妃，又未当真下手。”
“就算没有下手，本王看她出言不逊，想要出手砍杀了她，又如何？”
苏玟没有说话了。
洛央笑道，“景儿如今还好么？”
苏玟忙接道，“谢亲王妃关心。景儿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那胳膊，实在求不出云中君出关，怕是要废了。”
洛央慢慢道，“就算求出了云中君也无用，那是亲王的配剑，沙场养出的戾气，浸坏了筋脉，便是当时的我，也是接不上的。”
苏玟怔怔，“看来，还是本官的错，在家中时，太惯着这个女儿了，才将她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苏玟又怎么会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就算妻子有意隐瞒，那些下人却是一五一十全说了，更有苏曲月怕母亲赌一时之气胡乱编排，派了宫人在一旁盯着。
他方才那般说，只是想要另外讨些伤药费罢了。
慕容修点了点头，道，“你知道这些就好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说完便起身，“今日校武场还有些事情，不方便奉陪了。”下了逐客令，这才转身对洛央道，“你还没吃早膳，有你最爱吃的糖蒸酥酪，先去尝尝。”
洛央却站住了。
娇养的笑容，温和而礼貌，“苏大人，景儿的事情……”
苏玟叹了口气，道，“王妃，您不必多说，老夫其实都知道的。若不是她是我的女儿，怕今日的太阳都见不着了，只是盼着，日后不会因为她，影响了咱们几家的情分。”
洛央这才慢慢点了点头。
苏玟看着慕容修带着洛央走，心中一叹。
刚才若是当真让慕亲王妃客套出那么几句赔罪的话来，怕是……今日自己都走不出这个门了。
真真羡慕庭之啊……纵然只有一个女儿，却胜过万千男儿，难得的是还是个心地慈悲的。
想想自己家中那三房不肖子，还有这么个让人头大的两个女儿，他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以后，有为夫在一日，就不许你再向任何人道歉。”慕容修轻轻道。
洛央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
“我哪里有那么小孩子气，动不动就和人生气。暗地里羡慕嫉妒恨我的女人多了，我难道一个个都气过去？”
慕容修目光中便染上了几分笑容来，“央儿，为夫想要杀尽所有对你有微辞之人。”
洛央怔了怔，抬起头看着慕容修。
“就好像，杀尽所有贪官污吏一般。” 慕容修撩唇，“若他日当真为帝，为夫，将还这天下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洛央低低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可是这贪官污吏，却不会除尽的啊。就如这世道，不是珍珑棋局，只有黑白二色。是人……总有善恶两面，今日花船饮酒，明日便有可能战死沙场……”
慕容修凉声，“若是这世道还不了人间海晏河清，那便是这世道错了。”
洛央一撼，“容修，不可……”
慕容修压低了眉眼，深邃如浩海，“若是这些都错了，那讲经论道的书本还有什么意义？！”
洛央有一瞬的迟疑，因为在世俗的观点中来看，慕容修才是对的，她才是那个错的人。
她抿唇。
“若是这世道待你不公……我却无能为力。”慕容修道，“好在，如今无能为力的，不是我。”
灵素走进房间的时候，洛央还坐在榻上发呆。
灵素笑着道，“大小姐怎么独自在这儿？”
洛央这才回过了神，“容修去换裳了，好灵素，我正头疼着想事儿呢。”
“有什么好想的啊，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大小姐，您快尝尝这酥酪……”
过了会儿，慕容修便走了出来，见洛央吃上了，便笑着道，“今日倒是旷了早朝，我要进宫去一趟，看陛下又什么吩咐没有。你在家乖乖的。”
洛央点了点头，慕容修站起身来出了门。
吃了些东西，洛央便吩咐收了，整个人有些恹恹地，坐在软榻上拿了书发呆。
宁鸢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给铜炉里添了香，“亲王妃，奴婢听说了，那苏小姐的手臂，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是啊……”洛央点了点头，“蛮可怜的。你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量让容修远着些不要看到，咱们自己能解决了就自己解决了。容修……如今杀心太重了。”
宁鸢道，“王爷……那是太在乎王妃了。一日重过一日了。”
见洛央又出神，灵素才岔开了话题，“其实，如今那苏小姐有现在也纯粹是自己的报应啊。王妃您何必理睬她呢。您有没有想过，她祸害了多少人了？仗着是苏家女，横行无忌！多少好女孩儿在她手里吃了亏。其实我觉着亲王做的不错的。若是连亲王妃都饶过了她，怕是她会更无法无天，将来，害更多的人！”
灵素点了点头，“大小姐，您原来面对二姨娘和洛莹的时候，可还是杀伐果决的性子呢！如今怎的这般绵软了，对于好人才该对他们好呢，这种的，杀一个少一个，权当为民除害了！”
洛央低下头笑了笑，“那就是个傻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祸害。我知道你们是哄我开心呢，且不必说这些。”
灵素摇了摇头，“我看着，可未必！”
说着，走近了洛央，轻声道，“大小姐……跟着苏夫人来的韩夫人您知道吗？她们几个今日都去了宫里，好像找皇上告状呢。”
洛央吃着茶的手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才开了口道：“她们……有什么好告状的，不是说，苏大人都来赔罪了吗？”
灵素轻声道，“还不是想着纳妾的事儿么？苏家肯善罢甘休，其他人家确是巴不得趁着这个机会煽风点火呢。”
“哦？”洛央笑了笑，“她们不是平日里和母亲感情挺好的么？怎么会……”
“所以说才奇怪了啊？！咱们王爷纳妾不纳妾的，管她们什么事儿。”
洛央蹙了蹙眉，眸色逐渐冷了下来，才抬起眼来望向灵素，“回头和母亲说声就是了，那些人不安分想要送出来女儿当妾不是么？！上一批挂墙头的今日差不多该风干了吧，上赶着送多好的事儿啊。”
洛央慢慢玩着手指，看向了灵素，“想要做妾的，都是哪几个姑娘来着？”
灵素低声说了几个名字。
洛央摆了摆手，“这些人倒是真有意思！死了一个出头鸟还敢继续！把名单都录下来，送到母亲那里，告诉洛采薇尽快完婚，然后一个个去拜访她们，告诉她们，四皇子府正妃，想要挑两个侧妃一起出嫁呢！”
灵素有些犹豫，“这……能成么？这些人家，可都是一直跟着洛相的呢。这不是白白拱手给对手送人么？”
“总比养进咱们家我一个个弄死了强！送她们去吧，咱们洛家还往四皇子府嫁女呢，就算就这么就改旗易帜了，明儿等那几个小妾横着从府里出来了，她们也就回过味儿了！”
灵素恍然大悟，“大小姐，您……您是想要采薇小姐动手。”
洛央粲然一笑，“我说不说她都会动手的啊？她那般的性子，哪里是容人的？”
金色的流苏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她的眸底透着一股伶俐清透的劲儿，“还有那几个姑娘，看着自家的姐妹挨打受骂的时候，不是立刻就撇清了关系了吗？她们去了四皇子府，可一个个张牙舞爪比谁都厉害呢。就跟养蛊似的，不知道最后活下来的，会是谁呢。”
灵素笑了笑，“有大小姐在，自然……是大小姐想要谁活下来，就让谁活下来啊。”
洛央点了点头。
“行吧。正愁了这次不知道该怎么让四皇子好好吃亏平了这几日的恶气，”洛央勾了勾嘴角，轻声吩咐着，“我对他多好啊，他饶了我家一个采薇，我送他那么多名门闺秀。买一……送六呢！”
灵素应了一声，将那几个女孩儿的名都录了下来。
看着大小姐神采奕奕眯着狐狸眸的样子，忽然觉着……慕亲王这几日总白担心了，咱们大小姐何时是肯吃亏的性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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