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拂袖，转身离去。
身后，是萧御的笑声，吵得她心弦发紧。
“所有有关萧御的事情，以后都一个字也不许和我提起！”灵素冷声，“加强防守。看到这遍地的尸首，你们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了！我已经告诉主人了，暗卫很快就来，着宫顶大得狠，一时半刻，他逃不出去。”
他也逃不出去，雪山腹地，一重又一重的高山深林，出去后是连绵不尽的草原。
他单枪匹马，靠一双腿，连地图都没有，走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出去？
她眸底犯冷，面容清绝，站在原地，一片形销骨立。
风吹动檐下银铃，叮当作响，大雪簌簌而落，不知不觉，落在如墨发间，一片晶莹。
她似乎就这么站了好多年，只要有时间，就来这深山里。
她的唇瓣轻咬，慢慢浸出鲜血。
人醒了，却不如他还昏迷着。
大雪又飘飘洒洒下了十来日。
“主子……主子……”
“可是大小姐会信了？”灵素挑眉。
“是，暗卫营也派了几位来。您的师傅十四带的人。”
灵素笑着点了点头，“太好了，快准备洗尘宴。”
说着，接过了信函。
飘逸清透的字迹，大小姐一字一句，在为灵素高兴。
守了十年，人终于醒了，若是有什么旁的需要，都尽管说。
灵素持着信函，神色枯槁。
大小姐为什么偏偏要提祝福她的事情？她若是不提，她还能拿着这信函，给萧御看看，吊着他。
好在，大小姐回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她挑了其中关心萧御的一页，拿了出来，折了几折。
“萧御呢？”
“萧御他……”宫人面色难看。
灵素找到萧御的时候，萧御正泡在酒池里，葡萄美酒夜光杯，笑得落拓。
灵素呼吸一窒，慌忙别开了脸。
萧御绯艳的薄唇挑起，“这雪宫冷寂，长夜漫漫，不如，我们一同取暖可好？”
灵素道，“我以为，你会想看到大小姐的来信。”
萧御面色一肃，紧接着，是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上了岸，湿淋淋的手在帐幔上随意擦了擦，然后伸手接过了信函。
他的目光很柔，一字一句的将信里的内容读完，才抬起眼，看向灵素。
“就这些？”
“嗯。”
萧御蓦然将灵素拽入怀中，呼吸炙热，眸色迷离，“剩下的呢？这一页信没头没尾的，能看出来个什么？”
灵素身子一个激灵，恶狠狠看向萧御，“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人皮脸撕了！你个怪物！”
萧御笑啊笑，“我就没想过戴上这张脸，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戴上的啊~”
虽然是笑着，他的眼睛，却如同冰冷的毒蛇，直直看进了灵素的心里。
灵素一个激灵，“放手！”
“来看我，还带来了你家大小姐的信，这么明显的讨好，我怎么会读不出来……”萧御笑了笑，伸出柔软的红色舌头，舔了舔灵素的耳珠。
“萧御，你就是条狗！”灵素大骂，“滚蛋，离我远点。”
她猛地一把推开了萧御。
萧御无辜地坐在地上，浅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她几度呼吸，转身就要走。
“原来，只是喜欢看着我变成尸体的模样，而不想要我醒过来啊。”萧御淡淡开嘲，“直接给我立个碑供在你的榻上，不好么？”
萧御无赖地站起，看着天高鸟飞，浅淡的眸底，什么都没有落下。
活着？活着算什么？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好似活在地狱中。
他宁可回到当初，回到竹林中，再第一次见见那个姑娘，重新再选择一遍。
可是人间没有什么回到过去，他只能负重而行。
夜深。
灵素出浴，坐在镜匣前，慢慢擦着头发。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慢慢拢住她的腰肢。
没有任何喜悦，她的脸上只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宫里头的宫人还不够你睡的么？”
“无趣，都是无趣的人……”萧御慢慢道，“你身上有和她相似的味道，连神情动作都越来越像了。”
灵素一僵，回身，“啪”的一耳光，重重打在他的脸上。
萧御衣襟半敞，风-流落拓，狭长的眸子倦怠地看着灵素。
“试试。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动心。”
灵素又是一耳光，狠狠打在了萧御的脸上。
这一次，她的眼中，已经隐隐泛起了雾气。
“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不怕慕容修一刀捅死你？”灵素恶声恶气地道，“大小姐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了，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
“你这么一说，我差点忘记了，她还对我有国破家亡之仇。我可不能轻易放过她！”萧御说得漫不经心，“灵素，何必呢，一日在一起，我就会折磨你一日，直到，我彻底找到她。”
灵素定定看着他。
“我会困住你一生的。”她笑了笑，“大小姐也不会见你。归根结底，我家大小姐可从来没有欠过你什么。”
“这么一说，我倒是该后悔，该让她欠我点什么，好在如今，有一个见她的理由了？”
他低头，好好想了想。
没有。
洛央，从来没有欠过他。
他眼中闪过一抹猩红的血意。
“没事，暂时还有你陪着我。”他回头，看向灵素，慢慢笑开。
只要你陪着我，我不愁她不会来找我。
你们两个，何时分离过？
灵素一眼便看透了萧御的想法，她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你不会等很久的。又到了冬猎的时候了……”灵素的眼睛落向远处。
“冬猎？小皇帝今年才九岁吧？”
灵素道，“是啊，可是架不住太后作死，借口训练小皇帝骑射为由，带着群臣前来。”
她指了指身后的宫殿，“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深山里，破坏规矩，建了座宫制的殿峨吧。”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漆黑的笑意，“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呵，迟早会来，与其你每天不安分地闹腾，不如直接告诉你。”灵素道，“十年了，乱世堂早就不在了，越国早就成了大周藩属国，世道早就变了，萧御，你除了自己和一身恶名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你还算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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