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都不大当回事。
小彩鱼眨巴眨巴眼睛，薅着小和尚的衣裳道，“听到没？一杀！”
“死了？”和尚疑惑地看向小彩鱼。
“绝对死了。”
小彩鱼笃定地道，“别说话，看看这群人还想怎么玩儿下去！”
小和尚心里有点儿瘆得慌。
小彩鱼眸子闪了闪，看向了所有人。
神色各异的人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是真的满不在乎，有些流露出诡异的神色，好似知道要发生些什么，更又一些人，则是窃窃私语，在谋划什么。
“好啦好啦，不想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人了。”其中一个人打岔笑着道，“附近这么大，咱们这儿也不难找。他就算走走散散，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我们先睡我们的。”
“睡什么睡？我这儿有点儿花雕，有谁陪我值宿的？”铁拐周从他的拐杖上拿下来了一个葫芦，晃了晃，打开了葫芦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酒香就飘散了出来。
“是老酒了吧？”
“陈年的好酒啊，上次喝这么好的酒还是吃的一家女儿出嫁的宴席上的女儿红。”
“睡什么睡？咱们一起陪着老周值宿不好吗？”
小彩鱼看着那铁拐周的神色稍微柔软了一些。
小和尚想到刚死了一个人，就抱紧了小彩鱼，坐在了一旁。
“我给你铺床？”小和尚想了想，“你睡火坑里还是树上？”
“我当然睡树上了！你给我做个鸟窝。”小彩鱼振振有词地道。
“嗯，可能有点儿麻烦，你在下头等着我。我去找点儿树杈，还有他们刚拧好的绳子。”
小彩鱼就乖乖坐在了挑好的树枝下头，乖乖等着。
好在，这些来奔着悬赏来捉人的人们，都是出身劳苦大众，弄个绳子，编个筐子，动作都很快。
靠近山的地方，几棵树也长得很好，都是老树了，扎根在悬崖峭壁上，弄个窝不算太难。
小和尚也是做过粗活的，每天在寺里头挑水扫地练就了一身的好力气，还在树上撸了一些浆果下来，用溪水洗干净了，给小彩鱼。
“你们在做什么？”
静世子的还在变声期的奇怪嗓音响了起来。
“我们在做树屋啊。”小彩鱼道，“就好像是鸟窝的那种，你见过吗？”
静世子笑了笑，“别做了，树屋哪里有山洞安逸，我找了一个山洞，里面可以生火，虽然不大，睡在里头还是可以的。”
“里头睡几个人？”
“就我，还有另外两个小姐姐。”静世子笑了笑，“县主你来不，你来了我们就挤一挤。你个子小，挤进来不要紧。”
“那和尚呢？”
静世子耸了耸肩膀，“那就没办法了，和尚太大了，我们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挤在一起还可以，和尚再进来，那真是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和尚早听到下头的动静了。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小彩鱼的跟前，笑着道，“我们去看看吧，你们住在洞里头我也安心，我在东门口给你们守着。”
“这深山老林的，还有狼不成？”小彩鱼目光灼灼地说道。
“有，还有熊瞎子呢。”静世子道，“这东西可吓人了！你可千万要小心。狼从来不是独自出现，而熊也经常一出现就是三五只一家子，遇到了，除非撞死，否则就要被活活弄死才是！”
小彩鱼倒吸了一口凉气，眸子更亮了。
“我爹以前杀过熊瞎子，后来还被我娘嫌弃了，说熊瞎子的皮除了做脚垫外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多打一些狐狸皮比较好。我爹还杀过许多头狼，用来做毛笔，写字特别好！”
静世子牵强地笑了笑，“对，摄政王是天下英雄，那些都是儿戏一般。”
小彩鱼悠悠叹了口气，“要是我爹在，这里哪里有那么多危险，还要吃那些难吃的东西。”
她低头，吃了一口手里头的浆果。
“你要不要吃一点，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呢。”
小彩鱼干净的眼睛看着静世子，静世子心里头一晃，轻轻点了点头。
小彩鱼就笑了。
小和尚抱起来了小彩鱼，随着静世子一同走到了那一片山洞里头。
山洞很隐蔽，外头还挂着不少藤蔓，掀开了藤蔓，才能看到里头小小的洞口。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还冬暖夏凉，里头已经住进去了两个小姑娘。
那两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十二岁的模样，打扮是乐坊几女的打扮。
小和尚见了之后，便心生恻隐，刚想低头念一句佛，又想起来了小彩鱼的交待。
这一段时间，是不能念佛号的，只要和彩鱼在一起，都不许念佛号。
小彩鱼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要不要生个火？晚上山里头冷。”修世子低声说。
“不用了，谢谢。”
修世子笑了笑，又看向了小和尚，“我也出去和你一起守夜吧。”
小和尚有点儿疑惑。
“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已经十六岁了，这山洞原本就只能睡三个人，你也看见了，我是想要县主能够睡得舒服一点，才特意让出了自己的席位，也免得尴尬。”
修世子走了出来。
山洞里，小彩鱼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对双胞胎。
“你们先睡。”小彩鱼一笑，“我不喜欢比人晚睡。”
两个女孩子看着小彩鱼都十分冷漠，甚至带着敌意。
虽然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是她们已经懂得很多了。
小彩鱼美丽而高贵，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她们，若是好歹有一点奴性，也是在教坊里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哪里会走到今日。
教坊双女不过是她们打的一个名号罢了。
她们厌恶、深深地讨厌这小彩鱼，如果能够可以，她们想要将小彩鱼踩在脚下，霸凌到底。
小彩鱼也看出来了，她可不想给这两个女孩儿机会变成两具死尸陪着她睡一晚上，她的蛊虫已经蠢蠢欲动了，她最好还是让她们先睡。
两个女孩儿到底没有辩驳什么，她们到底人微言轻，纵然有些手段，也不敢在十来个人跟前班门弄斧，去动他们的几千亿两银子。
小彩鱼的戒备的眼睛的凝视下，她们背过身子先睡了。
洞口外，风声鹤唳。
不远处，是男人们饮酒说话，畅谈拿到钱之后能够过什么样的日子。
修世子坐在和尚身边，瑟缩着身子，拿着一件厚衣服，盖在身上，“一群蠢货。”
小和尚正啃着小彩鱼吃剩下的干粮，闻言，看了一眼修世子。
“几千亿两，我不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天下掉馅饼的事儿来。”
他噙笑看着远处，“这笔钱如果流到了他们手里，必然会带来物价的波动，让所有人手中的钱贬值倒是小，最怕就是带来一系列的货币麻烦。摄政王是不会允许这么一个麻烦出现的。”
“摄政王言出必诺。”小和尚道，“说了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安国郡主更是一位女中豪杰，我不相信她会说谎。”
修世子看向小和尚，“我全家满门，都是被安国君主，和摄政王杀的。”
小和尚道，“你家祖上一定不怎么积德。”
静世子一下子气结，他红着眼眶看着小和尚，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修世子当年和洛央一起，是杀了不少朝中之人，可是所杀之人，必然罪行累累。”小和尚道，“我的师傅曾经将所有的案子都拆碎了细细揉了给我听。”小和尚慢慢道，“我不觉得，哪一桩案子，他们是在滥杀无辜，相反，安国郡主从来都是能够得饶人处，便饶人！”
静世子抿唇。
“敢问，您是哪家？”小和尚仍旧不知死活地问道，“难不成，是家里有一片花田，里头埋了不少无辜人的死尸作花肥的那一家？”
静世子倒吸一口气。
“不是。”
“哦，是那个贪赃枉法，连赈灾的药材都克扣的那一家？”
“不是……”
“那就是……”小和尚一连说了五六家。
说的静世子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十分可怕的模样。
小和尚这才住了嘴，“你不会连你自己家祖上都不敢承认吧？”
“我、我没有！”静世子一别脸。
这和尚，怎么那么讨厌？到底有没有点眼色？
再问下去他可真的要翻脸了。
小和尚温吞地道，“果然，你没有认你的祖宗，阿弥陀佛，何必呢，自家祖宗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你的祖宗啊！”
“所以说，其实你根本就不信摄政王给的赏金。”小和尚后知后觉地道，“你还恨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他们和你有抄家灭门之仇？”
静世子没出声。
“那你在这儿干嘛？”小和尚问道，“你不知道这群人是在护卫摄政王女回到摄政王府的吗？”
“再说，我就弄死你。”静世子呼吸急促，眼睛都红了，“反正你就是个添头。”
“小彩鱼就在后头看着呢。”小和尚指了指他身后。
静世子猛地扭头，果然看到了小彩鱼。
那张可爱的小脸，如同满月一般动人，此时正默默地，怅然地看着洞口，还没有睡着呢。
“你要是敢动我，小彩鱼第一个叫出声。你知道的，小彩鱼只让我一个人抱。”和尚好听的声音温温吞吞地说着。
静世子狠狠回头瞪着和尚，没说话。
“杀戮已经开始了。”静世子道，“我本来是冲着你来的，摄政王女是凑巧遇见。”
“你猜我信不信。”和尚将手揣在兜里，“虽然我没有小彩鱼聪明，可是我在寺院里，也是跟着一群鬼精灵的师兄师弟一起长大的，我知道怎么说一些真话，看上去跟假话一样。”
静世子静了静，“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信了。”
和尚双眸看向远处。
“你说的杀戮开始了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死了。”静世子轻声说道，“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
小和尚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时候，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和大家分散，那样只会吸引更多的注意力，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险境之中。”
静世子看着小和尚一脸迷茫，有点儿烦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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