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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优小说网 > 风起于末 > 第三十四章该不该交罚单
 
  临江城码头上热闹非凡,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连着周遭的好些船只都被当作看台。正中的是一位须发白眉的老者,枯瘦干黄,略有几分病态,身手却是敏捷。只见他翻手,已经扣住了少年的手腕,伸脚就挡住了少年的反扑,轻轻一推,少年便狼狈落地,眨眼工夫缠绕纠结的天蚕丝已经被切成粉末,三位貌美女子纷纷倒下,唯有老者佝偻着身子站着,嘴里念念有词:“诸位当初在此犯禁就应知道,西江口的水上,不是那帮贼寇都能逗留的。怎么?敢撒野,不敢承担后果。小老儿怕诸位是走不下座码头。”

  老者瞟了一眼后面的随从,眼中的精光吓得众人连退了好几步。

  少年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怒道:“西江盟算什么东西,可是管了河运赋税?怎么敢随意收取杂税?”

  老者笑道:“这片河还算是安静的,因着大家都守规守矩,从未收过什么费用。可惜总是有些不安分的,想要从中盈利,自然派了小老儿来这儿守着。像这位小娃儿这样的,一日都要教训几个,还是不要耽误老儿的功夫。后面还排着队呢!”

  少年道:“西江盟可是江南孙家的?可是依照管家要求收缴的?又或是中原王氏或者荣城李家的?怎敢在这地面上放肆,真当这河道都是你家的了?”

  少年说得义愤填膺,老者却不甚想理会,也不知他是如何凌空一个巴掌,少年膝盖一软,跪立在地上。

  老者道:“我是来此与你讲规矩的?小老儿平时最不喜欢讲规矩。你交了钱,到临江城里找理去吧!”

  那边热闹,林一亭也没闲着,凑到李翰耳畔道:“刚向周围的商船打听了。本来西江口这一带原来有江匪横行,闹得民不聊生。直到一年大雨,洪水冲了下游的良田,致使捣稻谷颗粒无收。那一年西江盟举办了一届共筹会,正好为灾民筹得一笔款项。本是要交付官府处理的,却因官匪勾结,致使饿殍遍野。于是西江盟主下令绞杀江上贼寇,一举端掉这颗毒瘤。之后临江商户组建商会,求助西江盟管理西江口的水域,每年捐助一笔款项修缮河堤。官家乐得不必出这部分的款项,于是就默许了西江盟的管理权。这也是西江盟的规矩,凡是在河上闹事者都会收到西江盟的罚单,若是屡教不改,则赶出西江口,永不许踏水而行。”

  没想到西江盟的势力竟然牵扯到的官府河运,这简直就是在分财源,为何孙向策还能容忍?李翰一时想不明白。

  少年却被老者一顿教训,痛得哇哇直叫,好不容易开口,还嚣张道:“我中原王氏是绝不会放过西江盟的,草莽之辈也敢与我们敌对。我定叫父兄拆了你的老窝。”

  三位貌美女子皆是拼命,挡住老者的雷霆轰炸,哀求道:“少爷,这是临江城的地界,还是便宜行事。”

  好不容易交上了钱,老者也不做纠缠,自顾自地坐下清点。少年虽带了点伤,依旧生龙活虎,连蹦带跳冲到李翰面前,指着鼻子道:“你们李家也不知道招了什么好运,这样都有人帮。李宣盛在哪里?你就好好地告诉他,我,中原王氏,王仁的次子王苏衍,绝不会让他好过。河西之仇,必定如数奉还……”

  还未说完,就见一只枯手拍了拍他肩膀。王苏衍猫一般蹿出好远,嚷道:“老头子,银货两讫了。你还想揍我?”

  老者清清嗓子道:“这位小伙子,你挡着小老儿的路了。”

  老者这次直接走到李翰面前,递出一张罚单,道:“你们在西江口进入临江河口之时,将船上的人扔到水中,遭人举报。这种行为严重危及了临江河水的干净整洁,必须重重的罚款。”

  李翰傻眼,刚刚看的笑话转眼就落到自己头上。王苏衍这次挺直腰板在旁边道:“就是该罚,怎么能乱扔活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重重地罚。”

  李翰道:“老先生怕是有些误会。我们在进入河口之时,遭两只小船伏击,并不知道对方何许人也。丢人入河不过是自保而已。后来又被这位王公子的船只追赶,才落得这般下场,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老者道:“把人扔下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小老儿听说,是一位使鞭子的壮汉,一串四五个,跟放鞭炮似的。只恨没当场看见。虽然小老儿也想放一放水,可规矩就是规矩。你大可等着巡航船只过来,将强盗交到我们手上,却私自放走,留下隐患,简直和盗贼同谋无甚区别,那我罚你,也不见得有错。”

  这什么逻辑,林一亭冷笑道:“按照老先生的话,若是我一船人打不过这些个强盗,被他们一一杀了,也不能稍做反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者道:“若我是来给你讲道理的,还要你父母何用?犯了规就要受罚。”

  西江盟简直就是无理可讲,莫非是猖狂久了,自已反倒成了这临江的强盗不成。林一亭和李翰交换了眼色,李翰分明叫他不要轻举妄动,林一亭却有些不服。

  林一亭道:“先生以势压人,不过是看我等小辈不是你的对手。若是江湖前辈都如同你一般,一亭真是羞于为伍。”

  “女娃子无礼。”老者并未走动,身影却似乎已到了身旁,放手一记手掌。林一亭见识了他之前力压王苏衍,心中已经做足准备。周天归元真气已经流走全身,不过掌风稍动,已经腾挪移动,闪躲过去。老者很是惊诧,却反而露了个笑颜,一排黄牙外翻,吼道:“好后生。”

  林一亭刚刚站稳,老者的木头拐杖夹杂雷霆之怒,强压面而来,使得她无可闪避,浑身笼罩在气场之下,若是硬碰硬,铁定要受重伤。林一亭不容细想,运起浑身真气,横剑以档。好在老者意不在击杀她,不过强压一过,点到就收。林一亭受点皮肉苦,倒是清醒,道:“我说老头以势压人,果然就只会欺负我们这些小辈根基不稳,若是跟我比较招式,一亭未必会输给你。”

  老者捋须长笑:“小女娃有几分胆气,只是不要是说大话才好。”

  林一亭脑中想起劈天一剑,一招一式似乎又深刻了三分,借助周天归元真气的提升,威力加大,将原本浑圆一体的剑法,绕出好几个拆解。一出手便狠辣决绝,一招刺,已经连点了老者执杖之手的好几个穴位,逼得他不得不收拢心神,专心出手。好在他的手杖沉稳,越是出手凶狠,就越是能临阵发威.。走了三十招,双方都未露破绽。林一亭心道,他的杖法本就是沉稳为主,越是强攻,就越是中了他的下怀。不如揉入清灵剑诀,以双向柔和,以拨动千钧之力。果然剑锋一转,老者就已经察觉她的意图,愈发冷静,浑然不为所动,将攻转为守,又与林一亭对峙。这样一来清灵剑诀的威力不足以发挥五成,然后消耗体力之大,也不能与他空耗。

  老者越是打,便越是如鱼得水,枯黄的脸颊,也有了几分血色,大约是兴致上来了,身形也更加灵活,难以琢磨。若是他真使出全力,林一亭绝不会是他的对手。李翰看出这一点,罗平也看出这一点。若是他两都按住不发,林一亭必定吃亏。

  王苏衍都看不下去了,道:“你们李家就没个人了,让个姑娘为你们拼命。看得老子都有点感动了。不过就是点小钱,还给不起了。”他倒是忘记自己刚刚也是靠了三位女子,才能安然站立在此。

  李翰道:“在王公子的眼中,林大人会为了钱出手?未免也太将自己当作强盗了。”

  “你说什么,姓李的。骂谁呢?”

  “刚刚,老先生只说对了一半。你,王苏衍,王公子私自在江河之上追逐,确实影响了周围的船只航行,言之有理有据,应该受罚。而我们一行,原是受他人所害,反倒是成了蛇鼠一家了,岂不可恨。况且我李家有三军坐镇,若是占据公理都不力争,岂不是和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区别了。执法严,则明;执法公,则信。这个道理还需要说吗?”

  王苏衍争不过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抄起手道:“你家的小姑娘就快要输了,还不服软?”

  “我家一亭可是和对手过了几十招,虽败却不足以为耻。老先生修为多年,自然是不会欺负晚辈。不若刚刚王公子的表现,倒是有些惭愧。”

  王苏衍被他呛了一脸,狠狠道:“你家护卫都这么厉害,不如你自己上,也好摆一摆威风,好胜过我去。”

  码头以外,连连跑来一大群人,为首一人衣冠端庄,有大家之气,身后一人有些眼熟,李翰一时竟没想到。为首的中年男子,冲着出手的老者道:“师叔可要手下留情,不要伤了这位姑娘。”

  林一亭已然疲惫,优势转向劣势,情况本就直转而下,这里不是战场,断不可丢出雷火弹,威力太大,恐有误伤。骤然听到这么一声,老者的手杖已不如先时凌厉。

  中年男子已经走到李翰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李翰不知所以,也回了一拜。那人道:“鄙人是西江盟临江城总舵的扛把子言云霄,请问阁下是否是荣城李翰,神威将军?”

  李翰骤然听到自己名字,竟有些呆滞。他们未曾谋面,怎会知晓他的名字,若是说他战功赫赫,就有些托大了。

  言云霄身后站出一市井百姓,咧着牙直笑:“将军不认得某某了,在下是悦凤居的掌柜,今日有幸在河口见过。”

  李翰瞬时明白过来,道:“隔着船弦,不曾看清楚。这位老板的眼神倒是极好。可是已经运货到家了?”好在注意到言云霄正在等他回话,道:“先生谬赞了,李翰不过区区小名,怎么好让先生这么称呼。”

  掌柜被言云霄挡在后面,道:“货都到了,还要谢谢将军让路。”

  言云霄连忙招呼住老者,林一亭才得喘息,退回到李翰阵营之中。

  言云霄道:“是言某偏听偏信了,才有了这么一场误会,定叫人细细查勘。望李将军不要见怪。这位是言某的师叔,人称千斤重锤,言铮。师叔性子刚直,行事冲动了些,还请海涵。刚刚得知李将军到此,荣幸之至,能得将军这样的民族英雄光临。还请到城里休整,诸位舟车劳顿,辛苦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怎么?沾亲带故,你们就不敢动手了。西江盟,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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